第199章 生不如死
日月重照2025-07-28 18:125,045

  晨曦破晓,天光已然大亮,宇文图立身于巷子口,面上闪过一丝踌躇之色,稍作犹豫后,终是朝着悦来客栈的方向举步而去。

  “这位小哥,劳烦通传一声,阳谷县令宇文图求见。”宇文图对着客栈前一名身着紫衣的侍卫说道,言语间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那紫衣侍卫微微拱手,神色却无太多波澜,说道:“宇文县令,还望见谅,我家公子早有吩咐,一概不见访客。”

  宇文图此番已是第四次前来求见,见这侍卫依旧不为他通报,心中虽焦急万分,却也只能强自忍耐,犹豫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哥,不知曹公子何时起程?”自昨夜伊始,他便一直守在这附近,半步未曾离开,只因生怕触怒曹府侍卫,每次求见无果后,都要等那班侍卫换岗,才敢再次前来求见。

  那侍卫斜瞥了他一眼,语气略带不耐,道:“宇文县令,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些?”

  宇文图心中一凛,忙不迭应道:“是是是,宇文某多嘴了。”

  “不过,”那侍卫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公子身边的侍卫传过话,若是宇文县令来了,便请宇文县令在附近稍作等候,公子自会召见你。”

  宇文图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他这几年为了仕途,耗费大半家财,方才从海边的一个小县,调任至这毗邻京城的阳谷县,一心盼望着日后能够飞黄腾达。然而到了此处,他才深知,若无贵人引荐,根本就寻不到投效的门路。今日难得遇上曹府公子,若错失此次良机,恐怕自己必将抱憾终身。

  “多谢小哥,”宇文图赶忙深深施了一礼,而后伸手拉住那侍卫的手,殷切说道,“小哥回到京城后,不妨到阳谷县这小城游玩一番,宇文某必定以最高规格款待。”

  那侍卫只觉手中微微一沉,心中顿时会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宇文大人客气了。”顺手便将宇文图递过来的东西纳入怀中。

  宇文图见状,退到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远处望去,心中暗自思忖:“昨夜另一行人究竟是如何得罪曹公子了?竟使得曹公子大发雷霆,甚至调动驻军将这一带尽数封锁?”

  且说那厢,吴华文一整晚都在酷刑的折磨下苦苦煎熬,此刻早已筋疲力尽,即便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竟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恍惚之中,他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去端盆凉水来,把这小子浇醒。”

  吴华文心中一惊,这冰天雪地的,一盆凉水浇上身,不死也得脱层皮啊!他赶忙强行睁开双眼,口中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那人见吴华文已然醒来,便转头对另一人说道:“好了,不用了,带他去见公子。”

  吴华文此刻功力被封,又在地上躺了许久,只觉手足酸软无力,连挪动步子都极为艰难。那两人见状,不禁有些不耐烦,直接架起他,将他带至一间屋内,进门后便狠狠往地上一扔,直摔得吴华文两眼直冒金星,头晕目眩。

  这时,只听一人语气平淡地说道:“把他扶到椅子上。”那两人应了一声,再次架起吴华文,将他抬到一张椅子上。

  “你们两个出去吧。”

  吴华文微微活动了一下身躯,稍稍缓过了些劲儿,不经意间抬眼望去,却见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竟是李元春。刹那间,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整个人竟有些痴了。

  李元春见吴华文此刻神态萎靡,脸色灰暗如土,全然没了往日的俊朗风采,显然是吃尽了苦头,眼眶瞬间一红,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方才那人轻咳一声,道:“二位。”

  吴华文身躯猛地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端坐在案后,正是昨夜将自己擒住的曹家五公子曹炬。吴华文心中不由又惊又惧,他号称“英风双骄”,这名号可不是自己胡乱吹嘘的,而是在历经无数场恶战,击败众多高手后,才得到江湖人士的一致认可,其中绝无半点侥幸。可就在昨夜,自己在曹炬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要在十招之内方能击败自己,这少年究竟是如何修炼的,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曹炬看着李元春,脸上浮现出一抹轻笑,道:“李姑娘与这吴华文之事,小弟已然尽知。想来李姑娘日后定不会再回成都府曹家,这大嫂……小弟也就不便再如此称呼了。”

  李元春望着曹炬脸上的笑容,心中却不禁一阵发寒。她与曹岐夫妻多年,对曹岐的为人自然颇为了解。曹岐精明能干,无论是在剑南节度使任上,还是协助父亲李知府打理成都府政务,都做得极为出色。然而,曹岐最为忌惮的,便是眼前这个弟弟,常听曹岐说这个弟弟为人卑鄙无耻、心狠手辣。如今自己落入这样一个人的手中,而且他一上来就撇清叔嫂关系,真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

  曹炬双眼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冷冷说道:“你们二人之事,虽说事出有因,但罪责却也难以逃脱。李姑娘,你这一私奔之举,若是传扬出去,曹李两家的颜面将置于何地?小弟想来,即便李知府此刻在此,恐怕也只能逼你自尽,以谢两家之罪。”

  李元春闻言,沉默不语。李家久居成都府,父亲又是个极其看重颜面之人,一旦此事无法向曹家交代,必定会赐自己一死,以保李家声誉。

  曹炬又将目光转向吴华文,怒声喝道:“吴华文,你好大的胆子,小小一个铁刀门,竟敢与我曹家作对?”

  吴华文此时也豁出去了,直视着曹炬,大声说道:“五公子,令兄丧心病狂,为了娶赵玉炎郡主入门,竟欲对元春下毒手。五公子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若处在这般境地,又当如何抉择?”

  曹炬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有何资格反问我?你接近李姑娘,虽说是受大哥指使,但你若真是个正人君子,又怎会听从大哥之命?李姑娘起初对你不理不睬,你却纠缠不休,甚至于上月初八夜间酉时,借酒行凶,玷污了李姑娘的清白,李姑娘无奈之下才顺从于你,是不是?至于你后来带李姑娘出逃,倒也算是尚存一丝良心。”

  此言一出,吴华文和李元春脸色瞬间骤变。他们心中大惊,他怎么会对这些事知晓得如此清楚,而且连日子时辰都丝毫不差?

  曹炬从案上拿起一份卷宗,道:“吴华文,以你的罪行,便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不过,看在你对李姑娘一片真情的份上,只要你在这份卷宗后写下伏罪状,本公子便赐你毒酒一杯,也好让你免受更多折磨之苦。”说完,曹炬指间暗暗运力,那份卷宗便缓缓飞向吴华文。

  吴华文下意识地顺手接过,接过卷宗的瞬间,他不由一呆。这份卷宗递过来的劲道恰到好处,就仿佛有人轻轻递给他一般,半分多余的力气都没有,这曹炬的武功之高,实在令人惊叹。

  “你且将这卷宗仔细看一遍,若无异议,便动笔吧。”

  吴华文看着卷宗,额头渐渐布满了冷汗。只听曹炬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曹李两家本是世交,本公子不想让此事有损两家颜面。你若真心喜欢李姑娘,就写下伏罪状,承认是你铁刀门为报复当年家父围剿之仇,趁李姑娘外出时将她劫持,试图逼迫大哥和李知府取消对鄱阳湖入江航道的封锁。呵呵,当然了,幸被本公子所救这一段,便无需你写了。”

  吴华文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心中明白,自己若是认罪,铁刀门这谋反之罪便再无翻身之地,势必会激怒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剿灭铁刀门,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祸及满门的千古罪人?

  李元春见此情形,忽然大声说道:“五公子不必费心遮掩了,元春与华文本是两情相悦,何苦还要如此逼迫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炬暗自叹息一声,心中想着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动物,道:“李姑娘,你可知小弟这皆是为你着想。”

  李元春冷冷说道:“无论元春是生是死,五公子定会将此事遮掩下来,不至于损伤曹家与李家的颜面。即便留元春在世上,元春今生也绝不会再回成都府曹家,只会徒增诸多麻烦。”

  曹炬见李元春执意求死,冷哼一声,转头对吴华文道:“好吧,就算李姑娘愿意陪你一同赴死,你铁刀门的罪名依旧难逃。李姑娘说得不错,本公子自然不会宣称你们二人是私奔,只会说你劫持了李姑娘,见势不妙便狗急跳墙杀了她。再说了,你这份认罪状有无其实并无太大干系,将你杀了,在卷宗上按上手印,同样可作为证供,只是得多费些口舌罢了。本公子生性懒散,不愿费那么多功夫。你不愿认罪,莫不是存心想激怒本公子?既然如此,那就让昨晚那位老先生在此陪你一月好了。”

  吴华文听闻,浑身猛地一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要……”

  曹炬见状,顿时换上一副笑脸,道:“不要就好,轩滔,为吴公子准备纸笔。”

  高滔滔手持纸笔,款步走到吴华文面前,背对着李元春,眼中异彩流转,声音柔媚地说道:“吴公子,何必再受那酷刑之苦呢?铁刀门注定要被灭门的,还是认了吧。”

  吴华文此时武功尽失,哪里抵挡得住高滔滔的“玉女心经”,只觉眼前这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想要遵从,口中喃喃说道:“姑娘说得是,吴某认罪。”

  李元春见此,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如决堤般潸然而下。

  吴华文机械地将认罪状写完,高滔滔接过,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忽然叹道:“难怪吴公子如此痛苦不堪,此状一旦呈上,朝廷十万大军不日便会抵达鄱阳湖,铁刀门传承数百年,恐怕就此要灰飞烟灭了。”

  吴华文牙关紧咬,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只听那女子又仿佛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公子可曾想过,为何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吴华文呆呆地望着高滔滔,不由自主地说道:“是吴某被李元春所迷惑,违背了曹大公子之命。”昨夜他被李擎天折磨得生不如死之时,心中便已暗自后悔,如今在高滔滔的蛊惑下,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李元春蓦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直直地看着吴华文。

  高滔滔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刺入吴华文心底:“若是给吴公子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如此做?”

  吴华文双唇颤抖,突然大声号叫道:“不会,绝对不会,吴某定会遵照大公子吩咐,一有机会便杀了她。”

  只听扑通一声,李元春已晕倒在地上。舒晓云与杨小云见状,赶忙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

  曹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猛地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吴华文的脸上,怒喝道:“畜生!”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曹炬忽然想起那阳谷县令还在客栈外等候,正好有事要吩咐他去做,于是便命人将他请进来。不多时,宇文图跟在轩鸣身后,踏入客栈。悦来客栈的掌柜见县令大人前来,赶忙满脸堆笑地准备上前迎接,却被宇文图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启禀公子,宇文大人到了。”

  曹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宇文大人请进,轩鸣,给宇文大人看座。”

  “下官宇文图参见公子。”这句下官宇文图说得分明,他虽尚未寻得投效之门,但对京城各大世家的琐事还是知晓不少。曹家三位公子皆在军中担任统制之职,品级确实比他这县令高出几级。

  宇文图见过曹炬后,依言坐下。曹炬开口道:“宇文大人,昨夜之事你也在场,想必很清楚其中缘由了吧。”

  宇文图赶忙半起身,应道:“下官明白。”然而,他心中实则一片茫然,根本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见曹炬如此说,便顺着他的话应和罢了。

  “这是一伙江湖盗贼,”曹炬似是在为他解释,“因本公子包下了这悦来客栈,他们便起了争执。若是大家好言好语相商,倒也罢了,本公子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可他们竟然动手伤了本公子的下属。这名下属并非我曹府家将,而是有官职在身,乃是禁军的一名都头。朝廷明文律法规定,无故袭击朝廷官员者,杀无赦。”

  宇文图赶忙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伙贼人的确罪大恶极。”

  “这群贼人除为首二人外,其余一十二人都已被击毙,”曹炬继续说道,“不过本公子身为军中将领,不应干涉地方政务,此案既然发生在阳谷县境内,便交由宇文大人审理。”说着,曹炬从一旁取过几样东西,道:“这里是本公子那位下属的禁军令牌、履历,以及本公子以禁军十一营主将身份为其出具的证明,宇文大人请收好。”

  宇文图伸手接过,问道:“公子,是否还要追究这些贼人家属的罪责?”

  曹炬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本公子那名下属并未丧命,还未到满门抄斩的地步。”

  宇文图赶忙称赞道:“公子对朝廷律法了如指掌,下官实在钦佩之至。”

  曹炬道:“已被擒住的二人,暂且关押在阳谷县大牢中,日后自会有人来处置。”

  宇文图思索片刻后,道:“公子,下官心中有些担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宇文县令有话但说无妨。”

  “阳谷县乃一小县,又毗邻京城,县内有才能之人,大多已前往京城谋求出路,”宇文图小心斟酌着用词,“下官手下可用之人着实不多,昨夜观这两个贼人,似是江湖中身手不凡之辈,关押时间久了,下官恐怕会生出变故。”

  “宇文大人不必担心,”曹炬笑道,“本公子临走前,会将这二人废去武功,并留下十名属下协助宇文大人。这附近的驻军,本公子也已与他们打过招呼,必要时,宇文大人可请他们相助。”

  宇文图心中微微一沉,暗自思忖,这两个贼人想必对这位曹公子极为重要,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可得千万小心谨慎了。

  “下官多谢公子相助。”

  谈完正事,曹炬顺口与宇文图闲聊了几句,却惊喜地发现这宇文图言谈得体,应对自如,不由来了兴致,与他详谈了半个多时辰,才命轩鸣将他送走。

  送走宇文图后,曹炬才缓缓朝着里屋走去。见曹炬进来,高滔滔忍不住说道:“公子,与那小县令有何可谈的,居然谈了这么久。”她毕竟当了三年储妃娘娘,对这些小官向来不屑一顾。

继续阅读:第200章 分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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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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