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夜袭
日月重照2025-10-13 17:152,874

  “明晚?”胡临沧一声低呼。

  曹炬唇边噙笑,缓声道:“胡兄有话,尽可坦陈,不必拘泥。”

  胡临沧见帐中诸人目光皆聚于己身,沉吟片刻方道:“胡某只觉,明晚乃大营戒备最是森严之刻。且此番是我精锐营头一遭真刀真枪演练,行事当更周密,方为稳妥。”

  “胡兄所虑,甚合情理。”曹炬颔首道,“然大营军法如铁,区区三日之期,将士岂会稍有懈怠?纵是延后两日,亦无甚益处。反倒是新增暗哨,须待明晚天黑方能布防,其对警戒区域尚属生疏,未必能尽数掌握。何况原约定三日出击,我等偏要提前,都统制大人与杨将军,未必能料到此节。”

  胡临沧思忖片刻,拱手道:“将军所言极是,是胡某多虑了。”

  此时帐外脚步声响,杨文广掀帘入帅帐,原要向高尽忠见礼,却见帐侧还坐两人,定睛一看,竟是汪桐郃与王永禄,不由一怔。

  “文广回来了。”高尽忠见他面带疑色,苦笑道,“汪大人与王都知此番来西宁,一则昭告官家登基喜讯,二则奉官家之命考察西宁军情。见我大营近日调兵频频,故来询问详情。”

  杨文广恍然大悟,忙躬身颂道:“官家登基,实乃大宋之幸、万民之福!愿官家龙体安康,江山永固!”颂罢,又对高尽忠道:“都统制大人,大营已按两军对垒之仪布置警戒,各营巡逻队、暗哨皆已加倍派遣,不敢有半分疏漏。”

  高尽忠问道:“营中诸将,可有追问此举缘由者?”

  杨文广苦笑一声:“那是自然。各营主将一路纠缠,末将不便明说,竟是近乎‘逃’回帅帐的。”

  “如此倒好。”高尽忠道,“总要给曹将军留几分公平。若人人知晓这几日精锐营要扮作敌兵袭营,各营定当早做防备,那演练便失了意义,反倒难上加难。”

  一旁汪桐郃拱手起身,道:“这精锐营,本官还是头回听闻。杨将军可否为王某与本官细说一番?”

  杨文广望向高尽忠,见其无奈点头,心中暗叹。自后周柴氏以来,军中最忌文官插手军务;后周覆亡,正是因宦官乱政,致数十万精兵溃败,军中对此更是深恶痛绝。今日倒好,文官与宦官齐聚,偏生又不能拒。

  杨文广暗自思忖,若当年毕太傅(毕士安)任都统制时,汪桐郃敢说这话,怕是早被乱棒打出帐外了。更何况精锐营不久后要出塞之事,整个大营唯有都统制大人与自己知晓——此去非是游山玩水,知情者越少,越是安全。

  可汪桐郃既已发问,高尽忠又无异议,杨文广只得将精锐营始末一一说来。汪桐郃听罢,面露诧异,问道:“这领兵之事,当真乃曹将军主动请命?”

  杨文广淡淡一笑:“汪大人,确是如此。曹将军若不愿,凭其家世,大宋境内,又有几人能逼他?”

  汪桐郃喃喃道:“若果真如此,此人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三大家族年轻子弟中,汪桐郃对曹家兄弟最是熟悉,却无半分好感。曹岯不必说,他面上至今仍隐隐作痛;至于曹炬,汪桐郃一想起这少年,便觉莫名忌惮。昔日曹炬奉父曹佾之命前来招揽,许以刑部侍郎之职,汪桐郃不屑一顾,还对曹炬冷嘲热讽。可曹炬竟毫不动怒,只慢条斯理与他辩论,未引半句经史,却将他驳得哑口无言。汪桐郃自负才学,那一次竟生平罕有地恼羞成怒,将曹炬赶了出去。

  忽有亲兵急匆匆闯入帅帐,在高尽忠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都统制大人,骠骑营急报,有人夜闯西宁大营!”

  高尽忠与杨文广对视一眼,心中皆忖:曹炬竟来得这般快?

  “报信之人现在何处?”高尽忠问道。

  “正在帐外候命。”

  “传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副都指挥使步入帐中,躬身行礼:“末将贺永,参见都统制大人、杨将军。”

  骠骑营本属杨文广麾下,布防于大营西侧。不待高尽忠开口,杨文广便问道:“贺永,究竟是何情况?”

  贺永垂首道:“回杨将军,我营六处暗哨皆被人打晕。其中一处附近足迹杂乱,似有不少人从此经过,闵将军不敢耽搁,命末将速来帅帐禀报。”

  杨文广明知是曹炬所为,仍觉面上无光,又问:“那几个暗哨醒来后,可有说辞?”

  贺永答道:“回杨将军,四人未见到来敌踪影,另两人说曾见一人只着亵衣从附近匆匆走过——彼时正是二更,将士们正准备就寝,那两人以为是同营兄弟出来小解,且相距近十丈,故未提防。”

  高尽忠暗暗点头,曹炬选的时机极准——就寝前大营中人影纷杂,哨位警戒之心也随之降低。他对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全营戒严,务必搜寻出私闯大营之人!”

  亲兵领命欲走,高尽忠又喝住他:“只许活捉,不得伤一人!”

  亲兵愣住了,方才听贺将军说,来敌恐为数不少,捉几个活口便够了,“不得伤人”,难道对方会束手就擒?

  “都统制大人,这……”

  高尽忠双目一瞪,厉声道:“还不快去!记住,若伤了一人,唯你是问!”

  亲兵不敢再劝,躬身领命而去。

  贺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腹中原本想说的话,此刻也咽了回去。他与闵将军早有疑虑——暗哨虽被打晕,却无一人丧命,有的只是被土块击晕,显然来者手下留情。闵将军让他来帅帐,本是想探探风声,如今看来,此事果然另有隐情。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高尽忠皱眉道:“何人在外喧哗?”

  两名亲兵应声而出,片刻后,便将一胖一瘦两人推搡进帐,两人还在互相谩骂。杨文广见状,厉声喝道:“樊企、林征途!你二人乃军中官员,这般厮打,成何体统!”

  两人悻悻住手。那胖子樊企是西宁大营军需官,对着高尽忠躬身道:“启禀都统制大人,这林征途大逆不道!竟带禁军潜入粮仓,还在四周浇上火油,打伤我军需营数十人!求都统制大人为属下做主!”

  高尽忠脸色铁青,打断他道:“樊企,本都统制问你,林征途在粮仓附近欲要放火,你军需营便束手无策?”

  樊企未察觉高尽忠神色不对,仍道:“回都统制大人,属下接到禀报后立刻赶往粮仓,彼时四下已浇满火油。幸得属下来得及时,否则必酿大祸!”

  说着,樊企将手中拎着的小包袱呈上:“林征途与其下属还带着这些易燃之物,其心可诛!求都统制大人明鉴!”

  高尽忠打开包袱,一股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知此物乃木屑混火油制成,易燃且难扑灭,军中攻城时常用来纵火,只是比这大上许多。

  “林指挥使!”高尽忠看向林征途,“你等共有多少人闯入军需营?”

  林征途答道:“连属下在内,共二十三人。”

  “樊军需官赶到之前,你可有把握点燃粮仓?”高尽忠又问。

  林征途微微一笑:“完全有把握。起初只有四五人前来阻拦,我等将他们打倒后,又等了约一炷香功夫,樊大人才匆匆赶来,随从也不过五六十人。若不是曹将军之命已毕,樊大人怕是要成属下的阶下囚了。”

  樊企气急败坏,喊道:“一派胡言!林征途你……”

  “住口!”高尽忠一声暴喝,“若林指挥使真放火烧粮,即便大军及时灭火,粮草也至少损失过半!竟让人潜入营中,还能从容浇上火油,可见你军需营军纪松弛到了何种地步!杨将军,你回头代本都统制去军需营传令,免去樊企军需官之职,暂由你兼任,日后寻得合适人选,再行任命。”

  樊企顿时面如死灰,跪倒在地哀求道:“都统制大人!请看在家兄的份上,饶属下这一回吧!”

  汪桐郃忽然冷冷开口:“樊大人,令兄是哪一位?竟值得你在此刻提及?”

  杨文广心中暗笑,樊企当真是愚不可及,这般攀亲求饶的话,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他上前一步道:“汪大人,樊企所说的,乃是兵部侍郎樊图樊大人。不过据杨某所知,樊企与樊图大人只是同族,并非三代以内的兄弟。”樊企本就仗着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军需营中手脚不干净,高尽忠早对他不满。今日之事,即便不借题发挥,樊企渎职之罪也难逃,撤职查办本就理所当然。

继续阅读:第300章 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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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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