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兄弟交心
日月重照2025-11-21 10:256,751

  “三哥?”

  汴梁城曹府宗祠之内,烛火摇曳,映得梁上悬着的“慎终追远”匾额忽明忽暗,案前青烟袅袅,缠绕着列祖列宗的灵牌,平添了几分肃穆。曹岯摇了摇昏沉的脑袋,额角隐隐作痛,混沌中只记得方才欲要起身,眼前陡然一黑,便如断线木偶般栽倒在地,此刻浑身筋骨酸麻,像是被抽去了大半力气,连抬手都觉费劲。

  他缓缓扭动脖颈,骨节发出“咔吧”轻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半晌,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抬眼望去,曹炬正蹲在身旁,青衫磊落,腰间悬着一柄素银短剑,眉目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与超乎年龄的沉稳。曹岯没好气地哼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叫什么叫?还不速速拉哥哥起身!”

  曹炬含笑着伸手,指力沉稳,轻轻一扶便将曹岯搀了起来,指尖触到他手臂的凉意,目光扫过他苍白的面色与额角的汗痕,打趣道:“三哥远赴西宁戍边半载,归来怎就这般弱不禁风?想是那边风沙烈,日晒雨淋,磨去了力气,倒添了几分文弱之气。”

  一旁立着的高滔滔闻言,朱唇轻启,声音清婉如泉,似碎玉落盘:“三公子此番罚跪宗祠,从正午直至暮色四合,足足三个时辰,石板冰凉刺骨,怕是跪得久了,气血郁结不畅,才会头晕目眩,失足跌倒。”她身着素色布裙,荆钗绾发,裙角绣着几株淡雅兰草,虽无珠翠点缀,却难掩眉目间的清丽,只是神色淡然,宛如月下寒梅,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气,站姿挺拔如松,隐有江湖儿女的飒爽。

  曹岯瞥了高滔滔一眼,见她虽是布衣荆钗,却身姿挺拔,气度不俗,那双眸子清亮如溪,却无半分谄媚之态,心中略过一丝讶异,转瞬便抛诸脑后——在他看来,再出众的女子,也不及舒晓云半分风情。他对着曹炬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训斥:“你从何处寻来这女子?这般不知规矩!本公子与你说话,岂有她插口的份?”

  曹炬闻言失笑,忙解释道:“三哥莫要错怪,这位并非小弟身边的侍女。她名唤轩滔,乃是家师黄先生在大理国游历之时,于点苍山偶遇的奇才,执意收为弟子,论辈分,小弟还要称一声师姐。前次回成都城省亲,师姐与舒晓云姑娘形影不离,终日相伴,三哥当时在百花楼赴宴,席间还曾与她们遥遥见过一面,怎就忘了?”

  曹岯闻言,眉头微蹙,凝神回想。依稀记得那日成都城百花楼外,春风和煦,舒晓云身着桃色罗裙,站在柳树下巧笑倩兮,身侧确实跟着一位素衣女子,只是当时他满心都在舒晓云的娇容笑靥上,目光胶着,连周遭的景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对身旁之人竟是毫无印象,仿佛那女子只是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他咂了咂嘴,心中暗道可惜,转而又觉“轩滔”二字耳熟得紧,像是在哪听过,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轩滔?”曹岯猛地抬眼,眼中满是惊奇,语气陡然拔高,“莫非她就是那位名动大漠,凭一己之力调解各部纷争,被漠北诸部尊为圣女的轩滔?”

  “正是师姐。”曹炬点头笑道,眼底闪过一丝敬佩,“没想到三哥远在西宁,竟也听闻过师姐的声名。她在漠北威望极高,便是契丹人见了,也得让三分薄面。”

  曹岯闷声不响,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那日从西宁回京,路途漫漫,黄沙漫天,外公毕太傅一路数落他不成器,动辄便说“你连小五的师姐轩滔都不如,她小小年纪便游历四方,智计武功皆在你之上,能让蛮夷心服口服,你却只会闯祸”,这般训斥听得多了,轩滔的名字早已刻进了他的脑海,想忘都难,只是从未想过竟会在此地相见。

  他忽然心念一动,疑道:“不对!温先生来我成都曹府执教,算来已有十余年。这位轩滔师姐若真是先生弟子,拜师之时年岁几何?怎会有这般修为与威望?便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也未必能有这般能耐。”

  曹炬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三哥有所不知,师姐今年已是二十有七。只是她天生驻颜有术,加之修习的武功心法特殊,能滋养气血,延缓衰老,瞧着竟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莫说是三哥,便是父亲初见师姐,见她容貌娇俏,谈吐却沉稳老练,也猜错了她的年岁,还以为她不过十八九岁。”

  “二十七?”曹岯惊得瞪大了眼睛,再次仔细打量高滔滔。只见她肌肤莹润如玉,不见半点瑕疵,面若桃李初绽,眉眼间不见半分岁月痕迹,说她不满二十,怕是满京城的人都要信;可细细端详,那眼底深处的沉静与从容,待人接物时的分寸拿捏,又确有几分二十七岁女子的成熟风韵,绝非懵懂少女可比。他挠了挠头,直言不讳道:“既是已然二十七岁,为何还要作少女装束?这般装扮,岂不让人误会?不知情者,怕是要以为你这师姐故意扮嫩呢。”

  “三哥!”曹炬急忙出声阻拦,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暗中对着曹岯递了个眼色。他深知轩滔师姐性情刚烈,且身负奇术,一手“风影流动”的轻功独步江湖,更擅用毒,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何况日后他与曹岯还要在西宁共事,若是因此开罪了她,三哥怕是要吃大亏,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护得住。

  高滔滔闻言,原本淡然的面色瞬间凝霜,眸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骤然变冷,周遭的空气似都凝滞了几分,连烛火都晃动了一下。曹岯见状,也知自己问话唐突,失了分寸,当着外人的面质疑女子年岁与装束,本就是大忌,干笑几声打圆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食盒,顿时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便将食盒拎了过来。

  揭开食盒盖子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鲍鱼的鲜香与酱汁的醇厚,瞬间驱散了宗祠的肃穆之气。只见盒中摆着一碟清蒸鲍鱼,肉质肥厚,色泽莹润,淋着琥珀色的酱汁,旁边还配着几样精致小菜——油焖冬笋、酱爆鸡丁、清炒时蔬,皆是曹岯平日爱吃的。他顿时馋涎欲滴,腹中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伸手便拔出食盒中插着的银筷,就要大块朵颐。

  “啪!”曹炬抬手一掌,精准地拍在曹岯的手腕上,银筷“当啷”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祖宗灵位在前,香烟缭绕,你竟敢在此吃吃喝喝,这般大逆不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父亲若是知晓,定要加重责罚!”

  曹岯被打得一怔,手腕发麻,瞥了眼供桌上列祖列宗的灵牌,香火缭绕,肃穆庄严,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妥。他讪讪地站起身,对着灵牌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腰身弯得极低,口中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孙儿曹岯并非有意亵渎,实在是被罚跪一日,滴米未沾,饿极了才失了分寸,还望祖宗恕罪,莫要与孙儿一般见识。”说罢,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盒,快步走出了祠堂,生怕再多待片刻,便要忍不住当场开吃。

  刚到祠堂门口,便见墙角处摆着两坛封泥完好的贡酒,酒坛古朴厚重,封泥上印着皇家专属的印记,坛身贴着“剑南烧春”的红纸标签,正是他最爱的佳酿,酒香透过封泥隐隐渗出,勾得人食指大动。曹岯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回头对着曹炬道:“行,小五,还是你懂哥哥!这份情哥哥记下了,日后定有回报!”

  “小弟可不敢当三哥的谢。”曹炬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银刀,刀身映着月光,寒气逼人,迈步上前。

  曹岯见状,急忙将食盒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护着稀世珍宝,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这可是给我赔罪的酒食,你可别打歪主意!”

  “自然是一人一半。”曹炬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青筋微显,语气不容置喙,“这鲍鱼与贡酒,你我各分其一,才算公允。我费心费力从厨房抢出来,还特意给你送到宗祠,没功劳也有苦劳,岂能让你一人独享?”

  “休想!”曹岯断然拒绝,将食盒抱得更紧了,几乎贴在胸口,“这鲍鱼是你特意给我带的,怎可分你一半?何况哥哥我这一路从西宁回京,餐风宿露,日夜兼程,风吹日晒,好不容易到了汴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父亲罚跪宗祠,从正午到现在,滴米未沾,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你若是真把我当三哥,就该让我独享这份美味,怎好与我争抢?”

  “这与兄弟之情无关。”曹炬睁眼说瞎话,脸上却带着理直气壮的神色,“小弟今日在府中忙前忙后,招待父亲的宾客,迎来送往,口干舌燥,也是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三哥身强体健,多饿一时无妨,小弟年幼体弱,若是再不吃东西,怕是要撑不住了。三哥难道就不知体恤小弟一番,让小弟也沾沾光?”

  两兄弟在祠堂门口争执不休,一个抱着食盒不肯松手,脚步连连后退,一个执着银刀步步紧逼,非要均分,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高滔滔立在一旁,双手抱胸,看得直觉好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中却有些不解:曹炬此番前来,分明是想劝解曹岯,缓解他被父亲责罚的郁气,怎会为了一只鲍鱼、两坛美酒,与他这般意气用事?莫非是另有深意?

  曹岯与曹炬争执了半晌,只觉自己嘴皮子功夫远不如这弟弟,说不过他,渐渐有些理屈词穷,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心中又急又气,看着怀中的食盒,忽然心生一计,对着食盒“呸呸”吐了两口唾沫,猛地往曹炬面前一推,恶声道:“既然你非要抢,那便还给你!这般被我吐过唾沫的东西,我看你还怎么吃!”

  曹炬被他这番无赖举动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半晌,竟不知该夸他急中生智,还是该骂他狗急跳墙。这等泼皮手段,倒是三哥的拿手好戏,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他无奈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罢了罢了,长幼有序,小弟理应孝敬三哥。这鲍鱼与贡酒,便全归你了,只当是小弟给你赔罪。”

  “这可是你说的,休要反悔!”曹岯立刻眉开眼笑,脸上的怒容瞬间烟消云散,一把将食盒抱了回来,紧紧护在怀里,生怕曹炬变卦,“日后可不许说哥哥我是以大欺小,强抢你的东西,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让给我的。”

  说罢,他也不顾形象,找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打开食盒便狼吞虎咽起来。先将几样小菜如风卷残云般吃了大半,腹中饥饿稍解,才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肥美的鲍鱼,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笑呵呵地说道:“这般珍馐美味,就该留到最后细细品尝。若是一开始便吃了,再吃其他菜肴,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那装鲍鱼的盘子是特制的,底下嵌着一个小巧的铁盒,盒中燃着几块银丝炭,将鲍鱼保温得恰到好处,入口温热鲜香,肉质鲜嫩弹牙,酱汁的咸鲜与鲍鱼的本味完美融合,回味悠长。曹炬站在一旁,闻着那浓郁的香气,只觉得食指大动,腹中饥饿感愈发强烈,喉结连连滚动。可一想到方才曹岯虽未真的吐口水,但吐沫星子定然溅了不少,心中便一阵膈应,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眼神忍不住往食盒上瞟。

  曹岯吃得兴起,见曹炬站在一旁不动,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食盒,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过分,毕竟这鲍鱼确实是小五费心带来的。他站起身,搬过一坛贡酒,一掌拍去封泥,“嘭”的一声,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醇厚绵长。他将酒坛递给曹炬,语气缓和了些:“小五,来,陪哥哥喝几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酒咱们分着喝。”

  曹炬沉默着接过酒坛,抬手对着曹岯示意了一下,仰头便饮。他饮酒极快,且姿态潇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却未溅出一滴,一口气喝了近半坛,才放下酒坛,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曹岯看得暗暗称奇,自己喝酒向来狼狈,哪有这般潇洒模样。

  “你也不必用激将法激我。”曹岯撇了撇嘴,拿起另一坛酒,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液清澈,酒香扑鼻,“哥哥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功,我不及你十之一二;论拼酒,我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两样事情,我才不会自找没趣,徒增笑柄。”

  曹炬闻言一笑,也不再多言,捧着酒坛,慢悠悠地喝了起来,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曹岯身上,似在斟酌着什么。

  曹岯填饱了肚子,便拎着酒坛,一口一口地喝着。他不像曹炬那般牛饮,只是浅酌慢饮,可不知为何,越喝越是沉默,眉宇间的郁气也渐渐浓重起来,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到了后来,他饮酒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碗接一碗,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烦闷、委屈与不甘,都化作酒液,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间,两坛贡酒已见了底。曹岯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猛地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巨响,酒坛在黑暗中撞上墙角的青石板,瞬间摔得粉碎,碎片四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祠堂院外的家将们早已听得真切,此刻忽闻酒坛碎裂之声,顿时一阵骚动,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却无人敢擅自靠近——曹府规矩森严,公子们议事,下人绝不可妄动。

  曹岯随手拔了根草茎,慢悠悠地剔着牙,目光望向夜色中的庭院,月光如水,洒在青砖地上,映出树影婆娑,语气平静地说道:“小五,哥哥我吃饱喝足了,你深夜前来,定然不是只为给我送些酒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绕圈子了。”

  曹炬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转头对高滔滔使了个眼色。高滔滔心领神会,微微躬身行礼,身形一晃,便如清风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飘去,几个起落间,便隐入了庭院深处的黑暗之中,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兰草香。

  曹岯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寒。他虽武功平平,却也看得出高滔滔这一手轻功造诣极高,身形飘忽,落地无声,绝非寻常江湖人可比。小五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仅此一点,大哥曹岐想要与他相争,怕是难如登天,自己往日里还总觉得小五只是运气好,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小觑他了。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号令声,原本守在祠堂四周的家将们纷纷撤离,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这些家将大多是凛风阁的子弟,平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只听曹炬与几位核心人物的调遣。方才曹炬与曹岯在祠堂内外争执吵闹,声音颇大,他们早已知晓是五公子在此,只是两位公子之间的私事,尤其是三哥被罚跪之事,岂是他们这些下人所能随意听闻的?是以高滔滔一出去传命,为首的分舵挡头便立刻领着众人退得远远的,在巷口待命,不敢有丝毫停留。

  庭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兄弟二人的呼吸声,以及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静谧得有些压抑。

  曹岯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曹炬:“怎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竟要将这些下人都赶走?莫非是怕被人听了去,传扬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曹炬缓步走到他身边,在青石板上坐下,与他并肩望着月色,笑道:“似我们这般身处勋贵之家,又恰逢多事之秋,朝堂之上风波诡谲,家族之中暗流涌动,总有些事情,是不便让外人知晓的。三哥阅历不浅,想必也懂这个道理。”

  曹岯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讽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譬如……韩琦尚书与舒晓云姑娘之事?我听说韩尚书近日频频出入府中,与你来往密切,而舒姑娘也常与你师姐相伴,这里面的门道,怕是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吧?”

  曹炬闻言,呵呵一笑,神色坦然无波,指尖轻轻摩挲着酒坛边缘的纹路:“韩尚书乃朝中重臣,执掌兵部要务,父亲与他素有往来,小弟与他走动密切,不过是替父亲分忧,商议军国之事;舒姑娘是大理国来的贵客,师姐与她性情相投,结伴游京,也是人之常情。三哥这话,倒像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平添了许多揣测。”

  “小五,你就别在哥哥面前装糊涂了!”曹岯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却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京中茶楼酒肆里,早已有了些闲话,说你与韩尚书暗通款曲,又说舒姑娘身份不一般,怕是大理国派来的细作,你这般护着,难免引人非议。这些风言风语,父亲压着不让传开,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你以为能瞒多久?”

  “小弟的确不知三哥所言为何。”曹炬脸上仍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寒芒,快得让人无从捕捉,“京中闲汉多的是,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本就是他们的生计,三哥怎可轻信这些无稽之谈?舒姑娘乃是大理国名门之后,此次来京是为求学交流,何来细作之说?韩尚书一心为国,小弟与他不过是因公往来,何来暗通款曲?还望三哥明言,究竟是何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也好为小弟辩白。”

  曹岯的笑声渐渐止住,看着曹炬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心中不由得一凛。他忽然意识到,韩琦与舒晓云的身份来历绝不简单,此事早已不仅仅是曹炬一人的私事,背后牵扯着朝堂势力、邦交往来,甚至关乎整个曹家的安危荣辱。若是再多言,怕是会触及更深的隐秘,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他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庭院中陷入了沉默,夜色渐深,月光愈发皎洁,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随风轻轻晃动。两兄弟并肩坐在青石板上,各怀心思,呼吸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良久未曾言语。曹岯望着远处墙角的阴影,心中翻涌不止,既担心父亲的责罚,又忧虑京中的流言,更对自己未来的处境感到迷茫;曹炬则垂着眼帘,似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打破这沉重的沉默。

  良久,曹炬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小弟今晚前来,三哥想必也已猜到了来意。并非只是送些酒食,更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曹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来意?无非是来看哥哥我的倒霉模样,看我被父亲责罚,心中得意罢了。你向来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如今来看我这狼狈样子,也算是遂了心愿吧。”

  曹炬双眉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恳切:“三哥,你这般说法,可就太伤兄弟之情了。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血脉相连,休戚与共,你遭了难,小弟心中怎能好受?若真是想看你笑话,我何必深夜冒险,从宴席上抽身,给你送酒送菜,还得瞒着父亲?”

  “你若真把我当亲兄弟,在西宁之时,便不会事事都瞒着我!”曹岯猛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中满是委屈与愤懑,积压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当初你让我在军营中待着,说是保我安全,可你暗地里做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直到后来事发,我才知晓你篡改大帅军令,那般凶险之事,你竟半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你可知我当时有多被动?若不是你最后力挽狂澜,我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你根本没把我当兄弟,只把我当一个需要庇护的累赘!”

继续阅读:第454章 恨铁不成钢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宋时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