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妙琴满脸惊异,道:“究竟何事,连你小五都搞不定,竟非要我来相助不可?”
曹炬笑着看向杨小云,说道:“不止四姐,此事还非得劳烦小云姐也搭把手不可。”
曹妙琴手指情儿,问道:“你把她也唤来,莫不是与你要说之事相关?”
杨小云心里透亮,深知曹炬绝无平白无故叫情儿来碧水园的道理。但她也清楚曹妙琴自负得很,平日里对寻芳园之外的下人,虽说不上苛刻,可也难得有好脸色。情儿出身青楼,若是曹炬承认是为此事叫她来,只怕曹妙琴当场便要翻脸走人。当下赶忙赔笑道:“四姑娘稍安勿躁,且先听公子细细道来。”
恰在此时,清雯走进屋来,禀报道:“启禀公子,院外有几位禁军将士求见,说是应公子之邀前来。”
曹炬道:“让他们进来吧,正好一并说明白,省得我反复费神。”
曹炬请徐飘入座,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说道:“你们几个给本公子惹出如此大的麻烦,自己说说,该当如何惩处?”
林征途与翟隆胸膛一挺,齐声说道:“请将军将我等派往西宁防线,以此作为惩戒。”
曹炬冷哼一声,道:“你们俩嘴巴倒是硬得很。嗯,暂且也无需特意发配,这笔账先记下,待到西宁防线,再与你们慢慢清算。”
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过望,武梢懿问道:“曹将军,朝廷当真准许我等奔赴西宁防线了?”
曹炬轻叹一声,道:“准了。朝廷命我从禁军中挑选三千将士前往西宁防线。只是自古征战,几人能平安归来,这于你们而言,实难断言是福是祸。”
林征途满不在乎地说道:“将军但请放心,既已投身行伍,又岂会惧怕马革裹尸,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曹妙琴见屋内嘈杂喧闹,不禁皱眉道:“小五,这是你们男儿间的事,你把姐姐我唤来,到底所为何事?”
曹炬哈哈一笑,将与曹佾商议的,欲以演戏为策,在大宋境内宣扬回纥入侵西宁防线之事,借此激发全民同仇敌忾之心,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随后舒晓云又将新写成的剧本内容,大略给众人介绍了一番。
众人听闻,无不称叹。曹妙琴说道:“晓云,今日我可算真服了你,竟能想出这般奇思妙招来激励百姓,比起我们整日闭门作诗,不知高明多少。”
曹炬笑道:“难得见四姐自认不如他人。不过晓云只是勾勒出大致剧情,其中详细对白,还得仰仗四姐和小云姐来操刀。”
曹妙琴略带羞涩地说道:“有晓云在,哪还需姐姐我动笔。”
曹炬赶忙奉承道:“晓云不过是心思灵动些罢了,要说文采,四姐和小云姐未必便输给她。此事既是晓云提出,她心中想必已有谋划,就负责剧中其他事务。况且此事十万火急,小弟欲在出征时演给朝中百官观看,还望四姐多多襄助。”
杨小云与曹妙琴同时皱起眉头,杨小云道:“公子,此事至今毫无头绪,且在呈给朝廷百官之前,必定要先让老爷过目,如此算来,满打满算不过三四日,如何能够完成?”
曹炬笑道:“此事便无需小云姐和四姐操心了,自有我与晓云设法解决。小云姐和四姐只需依照剧情填诗即可,无需过分字斟句酌,读来顺口便好。要知道,这世间哪有夫妻在闺房之中整日对诗的道理。”
曹妙琴惋惜道:“小云姐如此才华,却嫁与你这等不学无术之人,想对诗都寻不着伴儿。”
一旁的翟隆听了,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曹炬怒目而视,翟隆顿时浑身一颤,赶忙伸手捂住嘴巴。只见其他几位同僚眼中皆流露出同情之色,翟隆心中懊悔不迭。
曹炬无暇与他计较,接着说道:“四姐,小云姐,我与晓云先将这剧的纲要梳理出来,你二人依此填诗。最为关键的是要有代入感,譬如这剧开篇,传闻回纥来袭,戏中那妇人起初并未在意,直至听闻自己夫君亦要奔赴西宁防线,这才慌乱起来。你二人需设身处地,揣摩那妇人为夫婿担忧的心境,恰似方才晓云所写两句便甚为精妙: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虽对仗并非工整,却极为贴切。”
舒晓云狠狠瞪了曹炬一眼,自己何时写过这两句了。
杨小云略作思索,点头道:“确实不错,这两句甚合妇人担惊受怕的心境,晓云妹妹果然厉害,妾身已略有思路。”
舒晓云又无端当了替罪羊,只好谦逊几句,心中却暗自恼怒。忽然她转头对身旁的情儿说道:“情儿姑娘,劳你去准备纸笔,将我们所写一一抄录下来,此事还得多仰仗你呢。”
曹妙琴疑惑道:“晓云,这与情儿有何关联?”
舒晓云笑道:“我们写得再好,终究得有人出演。曹公子眼光独到,认为情儿饰演那妇人再合适不过。”
情儿乍闻此言,一时间心慌意乱,望向曹炬说道:“公子,小婢恐怕难当此任啊。”
曹炬没料到舒晓云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原本他还打算将此事推给她呢。当下咳嗽一声道:“情儿,你歌舞双全,饰演此角色自是驾轻就熟,若有不明之处,尽管向舒姑娘请教便是。”
舒晓云嘿嘿笑道:“情儿姑娘,此事不难。曹公子即刻便要前往西宁防线,你心中必定有所不舍,将这份情感融入戏中,真情实意去演便可。”
曹妙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晓云所言极是。”
曹炬赶忙转移话题,对林征途等人说道:“戏中那男子身为军中指挥使,与你们身份契合,一时间也无暇挑选旁人。你们几个谁愿与情儿一同出演此戏?”
“我!”
“末将愿意。”
林征途与翟隆几乎同时抢着应答。情儿虽身着丫鬟服饰,却天生丽质,媚态尽显,二人听闻有此机会,自然不愿错过。
曹炬却看向武梢懿,道:“梢懿,你可愿意?”
武梢懿略显犹豫,他出身平民,在禁军中平素并不起眼。不知为何这段时日曹炬对他格外看重,还让他协助徐飘掌管禁军十一营诸事,在营中军官的排名,已然在林、翟二人之上。
翟隆面露不满,道:“将军,梢懿平日里闷得像根木头,如何能演好此事?”
曹炬冷哼道:“你们俩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轻浮浪荡,去演那京城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倒颇为相称。在朝廷百官面前丢人现眼,你们不怕,本公子还怕呢。”
林征途叫屈道:“将军怎能如此言说,我与小翟满腔正气,怎会像那种人。”
曹炬冷笑道:“你们俩那点心思,本公子岂会不知。休要多言,戏中这男子当沉稳内敛,含而不露。我看梢懿浓眉大眼,脸型方正,最为合适。”
林征途与翟隆恋恋不舍地看了情儿一眼,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徐飘不愿再让这二人继续胡闹,起身道:“曹将军,朝廷既已准许禁军奔赴西宁防线,需筹备之事繁多。梢懿便按将军吩咐留在此处,末将带他二人先回军营。”
曹炬点头道:“也好。此事便有劳你了,不过有一事你需格外留意。”
徐飘拱手道:“将军请讲。”
“此番禁军请求北上,由我们十一营发起,人数亦是各营之最,众人的心意固然可嘉。然而朝廷竟准许此事,实出本公子意料。本公子担忧十一营中,或许有人认为北上之事绝无可能,只是碍于情面,才随他人一同递交请战信函。如今事已既定,难免有人反悔。若真有此等之人,也不必为难他们,任其去吧。相较之下,其他各营请求北上之人虽不及十一营多,但因不知其中详情,可信度反倒更高。就从他们之中挑选勇猛之士,凑齐三千人。”
林征途气愤道:“若真有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末将定要好好羞辱他们一番。”
曹炬道:“罢了,人各有志,况且大宋尚未到真正生死存亡之时。这三千将士代表着整个禁军,我不愿其中有人心怀异志,到了西宁防线丢了禁军的颜面。”
徐飘道:“曹将军所言极是,末将定牢记于心。”
曹炬转身面向林征途和翟隆,说道:“本将军还有一事要交代你二人。”
翟隆大大咧咧地说道:“将军但说无妨,即便赴汤蹈火,末将也绝无二话。”
曹炬笑道:“没那般严重。只是林大人与翟大人能同意你们俩随本将军奔赴西宁防线,家父对此钦佩有加。你们回府后,向令尊大人禀明,请两位大人在后日出征誓师大会上,代表所有禁军北上将士的双亲,讲讲送子从军的感言。”
翟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道:“将军,您就饶了末将吧,末将好不容易才求得家父放行,哪还敢让他老人家做这事。”
林征途亦是面露难色,道:“将军还是另寻他人吧,家父那火爆脾气,末将实在不敢轻易招惹。”
曹炬笑骂道:“你们俩真是榆木脑袋,竟瞧不出其中的好处。放心,林大人与翟大人定能明白此中道理。”
武梢懿已然明白,笑着说道:“二位兄弟,曹将军这是给你们送大人情呢。此事若成,那可真是一朝胜过数年之功。誓师大会之后,朝中谁人不识林大人与翟大人,便是枢密使大人与宰执大人,对令尊也定会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