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儿轻点臻首:“晓云姐所言甚是,不过这些都是日后的事了,与小妹所问当前西宁大营之事并无关系。”
舒晓云微笑道:“有因方有果。姐姐如今只能告诉你,你心中的不解之处,正是西宁大营取得这场前所未有大胜的主因,亦是日后大宋问鼎中原的根基所在。”
赵灵儿眉心微皱:“姐姐能否说得明白些?”
“言已尽此,多说无益有害。”舒晓云摇了摇头,道,“不过对于灵儿妹妹此次西宁之行,姐姐倒有几句话相告。”
赵灵儿微微欠身,道:“请姐姐直言。”
舒晓云缓缓说道:“明日便要抵达西宁大营了,届时姐姐希望灵儿妹妹能多听、多看、多巡视,少言、少怒、莫要轻易做决断。”
赵灵儿听了若有所悟,但仍有些不解之处,正待再问,却见舒晓云倚在车壁上似已睡着了。
第二日正午时分,只听车外马蹄阵阵,呼啸连连,赵灵儿心知已快到西宁大营了。
“启禀长公主,前方有千余骑正向这边而来。”宋清风在车外道。
“知道了。”
赵灵儿掀开马车前帘,向远处望去,忽惊声说道:“晓云姐,来者竟似回纥!毕从舟居然只率了百余骑迎上前去,难道……”
舒晓云眼皮也不抬一下:“妹妹,莫忘了昨日姐姐与你说的话儿,即使来者是回纥,也莫要轻易做决断。”
赵灵儿蓦然回道:“你早就知道了?”
“嘘——,多听多看,少言少怒。”
只见远处毕从舟正与几个似回纥头领之人交谈,毕从舟姿态倨傲,那几个回纥倒是守谨拘礼。赵灵儿越看越糊涂,忍不住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舒晓云懒懒地坐起身来,道:“妹妹你想,仅凭大宋十余万人就可使大辽国全军覆没、东西塞尔柱折损过半么?回纥,应该称之为大漠各部,乃是此战的一支奇兵,辽国的皮室军就是他们与毕从舟将军联手歼灭的,且大漠各部已向大宋称臣,愿为大宋守卫边疆,永世不离。”
“原来如此!难怪三大家族举动如此诡异……”赵灵儿冷笑道:“但回纥狼子野心,此话姐姐你当真信么?”
“自然不信。”舒晓云道,“不过回纥族大小近百部落,几大族汗王明争暗斗,只要大宋操纵得当,至少二十年内未必能一统,何足惧哉。今后数年大宋应以攻辽为主,有个相对安稳的边塞有何不好。”
赵灵儿渐渐冷静下来,问道:“这些草原游牧部落世代依草原为生,为何要投靠我大宋?”
“来,让姐姐好好跟你说一说。”舒晓云将赵灵儿拉到身边,“这些草原游牧部落从有史记载的早期狄戎东胡,到汉代的匈奴部,乃至现今回纥、塞尔柱,就如野草一般,层出不穷。宋太祖和太宗先帝倾举国之力亦不过夺取一时之胜,待中原王朝衰落,这些蛮族便再度兴起……”
舒晓云将她与曹炬深讨过的有关草原民族的内容尽数搬了出来,最后说道:“此番塞尔柱帝国若非被击退,最先被灭的定是回纥各部,这些游牧民族为了争夺肥美的草地,厮杀已成为他们的本能,彼此相争败者或被屠戮殆尽或是全族为奴,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像我们汉人这般一对峙便是数百年。对于回纥各部来说,今后的真正大敌乃是塞尔柱帝国,与我汉人相争败了还可退回草原,而塞尔柱帝国定可将其赶尽杀绝。两相比较,回纥各部投靠我大宋毫不为奇。”
赵灵儿心悦诚服,她自幼习武,也就最近才接触政事,虽然生性聪慧,但从未受过这方面的教诲。听了舒晓云这番话顿时茅塞顿开,道:“姐姐大才,小妹对国事知之甚少,还望姐姐日后能多多指点。”
舒晓云连声推辞:“姐姐只是听枢密使大人与人谈论天下大势时稍稍记下了一些,妹妹如有心,日后可多多请教枢密使大人。”
赵灵儿脸色黯然,曹佾又怎会教导自己这些,可转念一想,曹佾总要教导曹炬吧,自己从他那里偷学一点并非难事。
舒晓云意犹未尽,又道:“灵儿妹妹,枢密使大人还曾说过,国家大事,需目光长远,不可拘于一时之策。塞尔柱帝国才是我汉人日后大敌,其疆域之广阔远在中原之上,回纥各部依附大宋,为求自保日后或许可成为抵御塞尔柱帝国的主力之师。”
赵灵儿点了点头,陷入深思之中。
舒晓云忽似想起了什么,趁赵灵儿魂游天外之际,揭开前帘向外望去。见与毕从舟相见的回纥各部内并无女子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祷告:高滔滔,快些离开西宁吧,万一被赵灵儿认了出来,那事情可真大条了……曹炬怎么还不死回来!
毕太傅不愿过早与回纥各部可汗见面,毕从舟将买啦提等人劝走后,回到这边不住摇头:“这些蛮子还挺执着的,非要见长公主殿下。我都说了长公主身体不适,不便出马车,还是不愿罢休,还好那买啦提懂点事理,帮着将这些蛮子劝走了。”
毕太傅看了眼赵灵儿所坐马车,有些奇怪:“赵家小丫头挺沉得气啊,对此情形居然亦能一声不吭。”
曹序笑道:“小侄真是愈加佩服舒姑娘了,长公主的脾性她亦安抚得服服帖帖,着实出人意料。”
毕太傅捋着胡子连连点头:“舒小丫头居然有这般本事,很好很好。韩琦大人,你这侄女老夫很瞧得上眼,炬儿也喜欢她,老夫就多事一回,回京就替外孙向你家提亲,你是否愿意啊?”
韩琦顿时大喜过望:“老太傅出马,琦岂敢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