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目光沉沉地落在涂建邦身上,质问道:“你就是涂建邦?”
涂建邦嘴角一咧,语带轻蔑:“你便是官家?”
易千秋怒喝:“狂徒大胆!”挥拳便朝涂建邦面颊击去。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涂建邦闷哼着喷出一口鲜血,几颗牙齿也随着血沫飞溅而出。
赵祯神色冷峻,缓缓开口:“涂建邦,若你如实回话,朕可留你全尸。”
涂建邦神色怪异,嗤笑道:“横竖都是死,留全尸与碎尸万段,又有何异?”
方才官家命人将涂建邦带至跟前,曹炬心中便隐隐生疑。他出身明教,深知教中多有诡谲武功,不乏以命相搏之术,更有些功夫能在临死之际激发数倍功力,只求与敌同归于尽。涂建邦身为明教长老,焉能不知?当下凝神戒备,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一举一动。
赵祯却浑然不觉危机四伏,冷笑道:“是吗?这世上酷刑无数,足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涂建邦面色阴晴不定,惨然笑道:“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赵祯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涂建邦神色一凛,一字一顿道:“我涂建邦即便受尽百蛇穿孔、万蚁噬心之刑,终是一死;你赵祯身为大宋官家,享尽荣华,今日亦难逃一死!此乃……”
“殊——途——同——归!”
“同”字出口,涂建邦身上绳索竟寸寸断裂。话音未落,他如饿虎扑食般,直朝赵祯扑去。
易千秋肝胆俱裂,急运毕生功力,一拳朝涂建邦砸去。涂建邦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拳。这一拳势大力沉,涂建邦眼前一黑,哇地吐出大口鲜血。然而,他借着拳劲,扑向赵祯的势头反而更猛。
涂建邦见赵祯面露惊惶,心中暗喜。却见一道人影骤然闪现,拦在身前。他定睛一看,正是曾与司徒浩南交手的曹炬,心中顿时一凉。他强运“殊途同归”心法,虽功力暴涨,却已是强弩之末,又经挣断绳索、硬挨易千秋一拳,此刻不过强撑而已。
曹炬心境澄明,左手虚掌在前,右拳蓄势于后,摆出自创的龙象五式起手式“龙行天下”。他深知此劫关乎曹家安危,若官家有失,曹家百口莫辩,当下半步不退。
涂建邦知事不可为,眼前少年虽不敌自己,却足以拖延。可他已无退路,双掌如疾风骤雨,朝曹炬劈去。
曹炬大喝一声,双拳连出,堪堪挡下五掌,顿觉两眼发黑,喉间腥甜。他强咽鲜血,又咬牙接了六七掌。却觉对方掌力渐弱,心中一动,左手格挡,右拳猛击涂建邦胸口。
涂建邦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曹炬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鲜血。赵灵儿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公主身份,急忙上前搀扶。她武功本不弱,只是先前心神恍惚,此刻才回过神来。
涂建邦挣扎着站稳,死死盯着曹炬,恨声道:“老夫与藏密布达拉宫争斗一生,不想竟命丧龙象般若神功!你小小年纪练至第五层,旷古未有!此事一旦传开,藏密布达拉宫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好自为之!”
曹炬忙问:“藏密布达拉宫是何物?”
涂建邦却不再言语。曹炬在赵灵儿搀扶下上前查看,才知他已然气绝。
忽听曹佾一声咳嗽,曹炬抬眼望去,见父亲怒目而视,丁谓却似笑非笑。他这才惊觉公主正扶着自己,四周众人或羡或惊,目光各异,场面尴尬至极。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赵灵儿也讪讪松手。
赵祯开口道:“曹炬,上前来。”
曹炬上前,见官家神色如常,心中暗忖:这官家倒有几分气度。
赵祯颔首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着实难得!”
曹炬行礼道:“护卫官家,乃臣分内之事,官家过誉了。”
赵祯道:“你既有官职在身,朕封你为禁军步军副都指挥使,再赏黄金千两!”
曹炬忙谢恩:“谢官家隆恩!”
赵祯见他并无太多喜色,淡淡道:“这般赏赐,在你眼中,或许不值一提?”
曹炬心中一惊,急忙俯身:“臣绝无此意!”
赵祯看了看赵灵儿,又低声道:“你想要的,朕暂且不能给。好生效力,或有机会。”
赵灵儿听出弦外之音,心中窃喜,嘴角忍不住上扬。曹炬却尴尬不已,既对赵灵儿有些心动,又对娶公主之事心存犹豫。
赵祯扫视面色惨白的曹全忠,冷声道:“曹全忠!”
曹全忠“扑通”跪地,声音发颤:“臣在!臣属下看守不力,罪该万死!”
赵祯冷哼:“你倒还明白。那两个禁军军士,你打算如何处置?”
曹全忠一时语塞。若二人真是自己下属,早斩了。可他们是曹家的人,他如何敢动?
曹炬见事关易千秋性命,硬着头皮道:“官家,此事怪不得二人。那刺客凶悍异常,非寻常军士所能敌,实乃力有不逮!”
赵祯心中了然,虽不通武功,却也看出易千秋身手不凡。见曹炬求情,冷笑道:“失职之罪,谁来担?你曹全忠担得起吗?”
曹炬支吾道:“曹将军今日奋力御敌,亦有大功!”
赵灵儿见状,忍不住道:“父皇!这涂建邦乃西域明教三大长老之一,武功卓绝,怪不得曹将军!”
赵祯心中恼怒,先前女儿不顾身份搀扶曹炬已是不妥,此刻又当众维护,二人私情昭然若揭。曹家势大,日后除了曹炬,谁还敢娶公主?可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庞,又于心不忍,暗自叹息:罢了,由她去吧,总好过孤独终老。
赵祯道:“也罢,曹全忠功过相抵,此次功劳不予记录。起驾回宫!”
太监尖声喊道:“起驾——”
曹炬拱手低声道:“多谢公主相助!”
赵灵儿笑道:“该谢的是本宫!你救了父皇,伤可好些?”
曹炬道:“多谢公主关心,已无大碍。”
赵灵儿上下打量:“没想到你如此抗打,那日挨了姑姑一掌都没事!”
曹炬轻笑:“这算什么?昨晚又接一掌,今日不也好好的?”既知赵灵儿心意,言语间也随意起来。
赵灵儿白他一眼:“就会吹嘘!”
曹炬道:“不信你问姑姑!”
赵灵儿见他不似玩笑,瞪大眼睛:“当真?”
曹炬点头,忽道:“公主,能否请你向姑姑求情,莫要再针对我?”
赵灵儿轻笑道:“你这般怕我姑姑?”
曹炬连连点头,对那个能轻易取自己性命的人,他实在心有余悸。
赵祯不耐唤道:“灵儿!”
赵灵儿吐了吐舌头:“我尽力试试,不过姑姑性子执拗,你自求多福吧!”说罢,嫣然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