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到啥地界儿啦?”曹媛轻手轻脚掀开轿帘,和声细语地向身旁跟着的小太监问着。
小太监满脸都是恭敬的神色,赶忙应道:“德妃娘娘呐,眼瞅着就到成都城外喽。”
曹媛微微颔首,放下帘子,心里头那股子激动劲儿可就按捺不住了。虽说成都城并非她土生土长的老家,可那儿有她的娘亲还有大哥呐。打从大哥离开汴梁到外地当官,他们可有五年没见着面喽。
这次出京回趟家,曹媛行事那叫一个低调。除了按老规矩向皇后辞行,她没跟宫里其他人吐露半个字。说实在的,就算想找人唠唠,又能跟谁讲呢?那些个嫔妃,哪个不是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都觉着是她独占了官家的恩宠,就连皇后对她也是嫉恨得很呐。曹媛向皇后辞行的时候,皇后话里带刺地说:“官家既然都应下了,还跑来跟我说干啥?”曹媛也懒得跟她多费唇舌,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走了。
每次瞧见皇后,曹媛都在心里暗自攥紧拳头,就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做出啥不合礼数的事儿来。这些年呐,无数个夜里做梦,只要一想起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她就哭得泪水打湿了衣衫,心疼得浑身直哆嗦。就是这个女人,用一碗桂花羹害了她肚子里的儿子,还差点把她也给害死喽。曹媛心里明白,就凭自己眼下这点能耐,还对付不了皇后。且不说皇后背后有一帮大臣撑腰,单是官家,也不会容她做出啥过激的事儿。她只能暗暗忍着,静静地等着机会,心里头笃定,总有一天,她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雪恨。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可算到了成都城下。以曹佾为首的成都府一众官员早就候在那儿老半天了。
在城门口没耽搁多久,曹媛一行人就径直往曹府去了。一进曹府大门,曹老夫人就带着曹府里的女眷们行礼说道:“参见德妃娘娘!”
曹媛急忙快步上前,把曹老夫人扶了起来。还没站稳呢,眼泪就“唰”地流下来了。曹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曹媛的脸,声音发颤地说:“媛儿啊,你可受苦了。”
曹媛没吭声,趴在曹老夫人胸口放声大哭,就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一股脑儿倒出来似的。旁边的曹夫人也默默地掉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曹媛止住了抽噎,对大伙说:“都是自家人,就别多礼了,都起来吧。”
曹佾在一旁搭话道:“还是进屋里头说吧,一大家子人都堵在门口,像啥样子。”
众人来到内府的屋子里,各自找地方坐下。曹夫人招呼着几个孩子:“快来拜见德妃娘娘。”
曹岐和曹岯两人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一听又要下跪行礼,心里头直叫苦。
好在曹媛赶忙拦住,说道:“都到内府了,大家都是亲戚,就别再行礼了。”她瞧着几个孩子,笑着说:“让姑姑猜猜,这是老大曹岐,你是曹岯,这两个女娃是曹妙音、曹妙琴,这个……是曹炬吧。”
曹媛向曹炬招了招手,曹炬就走上前去。曹媛打量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
曹炬一脸懵圈,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咋说哭就哭了。
曹老夫人等人心里都清楚,曹媛这是又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了。当年曹夫人和曹媛差不多同时怀了孕,曹媛是头一胎,害喜害得厉害,吐得昏天黑地的。曹夫人生过几个孩子,有点经验,就常进宫去照顾她。后来因为曹佾到成都府任职,曹夫人也跟着夫君来了这儿。可曹媛在宫里却遭人下了毒,虽说保住了性命,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还是没保住。
曹夫人在一旁劝道:“娘娘您别伤心了,您就把小五当成自己的孩子呗。”
曹媛擦了擦眼泪,说:“我没事儿,嫂子你别操心。”又笑着对曹炬说:“上次你娘带你回汴梁的时候,你还咿咿呀呀不会说话呢,现在都快长成大小伙子了。”
曹老夫人却叹了口气,说:“媛儿你不知道,这孩子前些日子刚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还没全好呢。”
曹媛赶忙问是咋回事,曹老夫人就把曹炬咋受伤、又是咋治病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曹媛听了也是后怕得很,赶忙让随行的宫女拿了些财物,让曹佾给那位李神医送去,表示感谢和赏赐。
这时候,李擎天正在成都城东面的一座山上转悠呢。他这会儿还不敢回去,说不定那位房神医还在曹府等着他呢。李擎天咋也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居然在这儿被人当成了“李神医”。要是这事儿让大理的武林人士听说了,保准个个都得笑掉大牙。不过有失必有得,不然他也遇不上曹炬这么个天生任督二脉相通的奇才。
可一想到曹炬,李擎天就头疼得厉害。他到现在都没想好拿啥教曹炬。倒不是说“游魂掌”“追魄指”这些功夫不行,恰恰相反,这些可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功夫。可要是没有一流的内功,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是花架子罢了。李擎天头疼的就是内功心法这一块儿。明教被人看成是邪门歪道可不是没原因的,光想着进度快,不注重根基,这是明教武功最大的毛病,特别容易让人走火入魔。要是一般的弟子也就算了,明教本来就讲究优胜劣汰。可曹炬不一样啊,万一这个几百年都难遇的奇才练得走火入魔了,他李擎天还能去找明教的老祖宗算账不成?
再说了,知府府宅里还有徐老总管这么个厉害人物,李擎天不得不小心行事。明教在武林里虽说藏得挺深,可当世能称得上宗师级的高手,撑死也就几十个人。这位徐老总管虽说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肯定是其中之一。曹炬要是修炼明教的功夫,肯定瞒不过他。
李擎天琢磨了老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两年前,李擎天在官道上碰上几个大理的白道高手,其中有一个是他以前没抓住的漏网之鱼。双方也没客气,直接就动手打起来了。那时候李擎天刚突破到宗师境界,武功大长,一套“游魂掌”使得那叫一个漂亮,把那几个人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路边突然窜出个和尚跳进战圈,问李擎天使的是不是明教的功夫,要是的话,他就要和另外几个人一起降魔卫道。李擎天倒也不在乎,白道里那些不要脸的人他见多了。可一交上手他就感觉不对劲,这和尚居然是他这辈子少见的高手,招式看着普普通通,可一身内力深厚得很,再加上那几个白道高手在旁边时不时偷袭一下,李擎天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只好转身跑了。
可李擎天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就偷偷跟着那个和尚。等和尚在路边一家小酒馆吃饭的时候,李擎天扮成店小二凑了过去,运足了功力在和尚后心拍了一记游魂掌。和尚虽然受了重伤,可还是勇猛得很,李擎天费了快半个时辰才把他给打死了。事后,李擎天翻看和尚的行李,无意中发现了一本用梵文写的秘籍。明教的总坛在西域,懂梵文的人不少。李擎天找人把秘籍翻译成了中文,一看,居然是西域佛教的镇教神功“龙象般若神功”。
李擎天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闭关研究,可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出关了。这本秘籍倒是真的,可就只是一套内功心法,而且和明教的功夫完全合不来,除非他把自己原来的武功都废了重新练。想来想去,李擎天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不过这本秘籍虽说对他没啥用,可到底是个稀罕玩意儿,所以李擎天一直贴身收着。
明教的人向来只看重利益,对门派之间的那些规矩倒不是特别在意。李擎天仔细研究了“龙象般若神功”,知道这类正宗的内功心法入门不难,练到高深的地步也没啥太大的危险,最要紧的是修炼的人得有毅力,没别的捷径可走。可对曹炬这个怪才来说,练武最大的难关——任督二脉已经通了,练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只不过李擎天越看“龙象般若神功”这个名字越觉得不顺眼,回到曹府以后,大笔一挥,把封面改成了“龙象大光明神功”。
李擎天在山上吸了两天的日月精华,实在受不了了,就决定回到人间。
回到自己的小别院,李擎天看到桌子上堆着一些财物,一问李福才知道是德妃娘娘赏赐的,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天收到的东西可真不少,早知道当年就去学医了。
李擎天吩咐李福去把曹炬找来,他要开始尽一个当师父的本分了。
“从今天起,为师就开始教你武功了。”
“练武的人呐,得把练气当成根本,所以师父先教你练气。”
李擎天掏出那本《龙象大光明神功》,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师父祖传下来的武功……”
曹炬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满是疑惑地问道:“龙象大光明神功?师父的武功咋带个‘大光明’三个字呢?”
李擎天手一抖,那本书差点就掉地上了:“你认得这几个字?”
曹炬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那当然啦,我认识可多字了呢。”
李擎天心里直骂自己糊涂,眼前这孩子虽说年纪小,可出身书香门第,咋可能不识字呢。早知道就把书名改改好了。
他生怕曹炬把这事儿告诉曹佾,毕竟明教的名声太臭了,在哪个国家都被打压。他赶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是的,你看这儿,是师父小时候调皮捣蛋,这字有点看不清了,这本秘籍其实叫龙象般若神功。”
曹炬“哦”了一声,打趣道:“师父小时候看来挺爱瞎写乱画的啊。”
李擎天有点生气地说:“别瞎扯,这龙象般若神功那可是博大精深,哪是你这小娃娃能懂的。这功夫一共分九层,每练成一层,就好像多了一龙一象的力气。第一层功夫比较容易,就算是资质平平的人,三四年也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难一倍,得花七八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难一倍,就这么成倍地往上加,越往后就越难练。你要是没点毅力,就别学了。”
李擎天说的倒也不是假话,这些话也是从西域佛教传出来的。当年他得到这本秘籍的时候,还专门向西域明教打听过佛教的镇教神功,听说佛教的人对这门神功也不藏着掖着,因为这功夫练起来实在太难了,非得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不可。想要练到第五层以上,非得苦苦修炼四十多年不可。能静下心来闭关修炼四十年佛门功夫,啥样的大魔头都能变成得道高僧了。
曹炬连忙说道:“别呀,我要学。”他心里想着,这师父人品不咋地,可武功那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