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站在江畔,目光锐利如隼,凝视着南岸。心中暗自忖度,大理那帮人还在做着驱虎逐狼的春秋大梦,殊不知这头恶狼已然按捺不住,龇牙咧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曹岯在一旁早就耐不住性子,开口说道:“父亲,咱们都在这儿耗了两个时辰了,我今儿个运气不错,钓着两条鱼,就咱爷儿仨,晚上吃那肯定够了。”
曹佾轻哼一声,说道:“为父带你出来钓鱼,难道是为了这几条鱼?你看看你大哥,鱼篓里都装了十几条了,还稳稳当当的,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大人,西宁防线大营的背嵬铁骑已到营门不足十里,毕副都统请您回营。”
曹佾暗自苦笑,自己之前请调援军,本就是虚晃一枪,没想到狄青还真给拨了一万人,还是精锐中的精锐——背嵬铁骑。幸好领兵的是自家族侄曹安泰,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那边曹岯已经麻溜地收拾起东西,曹佾无奈摇头,说道:“把鱼都倒了,回营吧。”
曹岯一听,赶忙喊道:“大哥等等!”凑到曹岐的鱼篓前,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两条鲟鱼可太稀罕了,留着晚上让伙夫加个菜。大哥,你可真有本事,这种鱼都能钓到。”
曹安泰一行人抵达金沙江大营,只见营门口将士们整齐列队,甲胄鲜明,军容严整。曹安泰虽从未见过曹佾,但曹佾身着威严的都统军服,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曹安泰一眼便认出了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自己不过是个五品统制,曹佾身为南线大营都统,竟亲自出营迎接,这份对背嵬铁骑的礼遇,堪称极致。
曹安泰转身,面向身后士兵,高声下令:“全体士兵,举刀!向南线大营将领致敬!所有军官,下马,随我拜见曹都统!”
随后,曹安泰领着一众军官快步走到曹佾面前,齐刷刷跪地,恭敬说道:“卑职西宁防线大营统制曹安泰,奉枢密院狄大人之命,前来向曹都统报到。此次背嵬铁骑前来增援,共计一万人,请曹都统检阅!”
赵玉炎牵着曹炬,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依礼无需向曹佾行礼。
曹佾赶忙上前,双手将曹安泰扶起,感慨道:“背嵬铁骑,威名远扬,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曹佾原本准备了一番言辞,想要表达对背嵬铁骑的欢迎和对此次增援的重视。然而,就在说话间,不经意瞥见一旁站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那小孩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赵玉炎常年在外闯荡,身着江湖服饰,曹佾一时没认出来。但她手中牵着的曹炬,曹佾又怎会不认识?刹那间,曹佾惊得差点失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好在曹佾在官场历练多年,涵养功夫深厚。他迅速回过神,不动声色地回头,给站在队伍最后的曹岐和曹岯使了个眼色。
曹岐和曹岯看到曹炬,同样惊愕不已。收到父亲的示意后,两人心领神会,悄悄溜到赵玉炎和曹炬身边,带着他们往营内走去。
一进营帐,曹岐立刻板起脸,对着曹炬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这孩子太胡闹了!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曹岯却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嘿,你也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曹岐不满地瞪了曹岯一眼,说道:“三弟,你带小五到帅帐等着,听候父亲发落。”说完,转身又恭恭敬敬地向赵玉炎行了一礼,说道:“参见玉炎郡主。”他和曹岯自幼便与赵玉炎相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赵玉炎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曹岐,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你……近来可好?”
曹炬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异样,顿时来了兴致,眼睛睁得溜圆,好奇地瞧着。曹岯可不想让他如愿,伸手连拉带拽,把曹炬拖出了营帐。
曹炬满心不情愿,一边挣扎一边抱怨:“你干嘛呀,我还想看看呢。”曹岯撇了撇嘴说:“他俩好久没见了,肯定有一肚子话要说,你在那儿凑什么热闹。”
曹炬一听,心想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不过随即又想到,自己这一路和赵玉炎同乘一骑,岂不是占了未来大嫂的便宜?想到这儿,曹炬心里暗自嘀咕:罪过罪过。可又一转念,不对呀,他忍不住问道:“大哥不是和李家定亲了吗?”
曹岯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说道:“这事儿麻烦就麻烦在,郡主喜欢大哥,可大哥对郡主一直没啥心思。”
曹炬奇道:“这是为啥呢?”话一出口,他自己又觉得好笑,心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曹岯懒洋洋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有一回听大哥说过,他不太喜欢舞刀弄剑的女子。”
曹炬听了,沉默不语。心想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原因,那赵玉炎可真是太委屈了。
曹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大哥的终身大事,哪能由着他自己?原本他俩成亲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年龄相当,门当户对。可咱娘似乎对玉炎郡主知根知底,说她既然拜了那个师父习武,往后就得承担些责任,很难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再加上赵玉炎常年在外漂泊,很少着家,父亲对此也不太满意,所以就没让媒人去提亲。”
曹岯说着,朝营帐内看了一眼,叹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喽,大哥已经和李家订亲了。等这边战事一了,他回成都城就要成亲了。爹娘是不可能悔婚的,赵玉炎身为郡主,也不可能嫁过来做妾。唉,我就不明白了,她为啥就看不上我呢?我还挺中意她的,她能不能在家相夫教子,我压根儿不在乎。”
曹炬忍不住讥讽道:“你?省省吧。等你到了议亲的时候,父亲说不定都调到汴梁了。京城里达官贵人多如繁星,你就等着爹娘把你‘待价而沽’吧。”
曹岯一听,气得不行,反驳道:“我是准备‘待价而沽’,那你呢?你又能怎样?”
曹炬一听,突然想起李擎天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呀,我去当和尚算了。”
曹岯一听,忍不住笑道:“你还能当得了和尚?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就在这时,赵玉炎突然从营帐里冲了出来,双手掩面,朝着营外跑去。
曹岯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是自寻烦恼,何必呢。”
曹炬见状,着急地说:“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追?”
曹岯一脸不情愿:“你为啥不去?”
曹炬说:“我就是个小孩子,追上去能有啥用?况且她是郡主,身份尊贵。父亲要是不知道她来这儿也就罢了,要是知道她来了,还被大哥气跑了,肯定会责骂大哥,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
曹岯一听,觉得曹炬说得有理,不敢再耽搁,连忙朝着赵玉炎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