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太初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
他觉得自已仿佛睡了很久很久,而且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人,与他交谈了许久。
但就在即将梦醒的一霎那,他的脑中却突然一片空白。
刚才的梦像是被谁一笔抹去了,全然记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已身在哪里,是否遨游过梦境。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莫北那张长满胡茬的脸,而是白发银须的藏有大师。
一见到他,太初的眼中不免多了些慕儒之情,语调也柔和了许多,“师父。”
太初的声音较之前显然清朗了许多。
藏有大师对他点了点头,“太初,还好吗?”
“弟子无碍,师父。”
“无碍便好,方才贫僧关闭了你的神识,助你灵台空明,开悟证道。”
“......我睡了两个时辰??”太初诧异地看向莫北。
他原本计划打坐一柱香功夫便再回江城看看林茜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一休息便是两个时辰又过去了。
而今藏有大师就在此看着,想来是不会任由他再出“仙门”。
藏有大师看出了太初的心思,双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太初,你须谨记,渡人先渡己,自己不可渡,难以渡他人。”
“师父......弟子明白。”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先好好休息吧。”
藏有大师起身,就要起走出禅房。
但才走两步他又转头对太初道:“若你要出‘仙门’,待到辰时即可。”
“师父,”太初感激地坐起身来,双掌合十对藏有大师道:“谢谢师父。”
藏有大师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切记一柱香便须返回‘仙门’。”
“可是师父.....”
太初叫住臧有大师,但他却已抬脚出了禅室。只留下太初默默在心中念着那句没说完的话。
只是一柱香时间哪里够用?
但藏有大师的命令他向来不得违抗。是以,太初也不再多说,只在长榻上盘膝打坐,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一个半时辰后,辰时已至。
太初睁开眼晴看了莫北一眼,“莫北,护法。”
话音才落,太初的身影又已变得淡薄如烟,本身再次飘然出了“仙门”。
......
这次熟门熟路,他很就快就找了林茜所在的位置。
与之前不同,她没有再躺在那间大大的病房里,而是被安排在一间安静的单人病房。
这次陪在她身旁的是思思姑娘,只是她双眼红肿,像是哭了许久。
他听见思思唠唠叨叨地对林茜说了好些话,其中有希望她快些好起来的,也有希望他现身救林茜的。
以太初目前的身体状况其实根本无法以实体现身,既便听到了她的心声,也是万般无奈。
只能隐在空气中,无法对她示警。
他围着林茜的病床打量了一圈,这一观察之下,竟发现她此时意志涣散,神识全无。
原本的佛光也早已消失殆尽。
太初惊得忙去摸林茜的脉搏,脉搏正常,呼吸有致。
只是灵海空空,犹如初生婴孩,对他的试探没有半点反应,好似进入长眠一般,虽生犹死。
这便是生死劫吗?!!
太初还清楚地记得,两个时辰前他来探望林茜时,她的神识明明还在,灵海也是十分充盈。
怎会偏偏就在师父为他施法关闭神识之时,林茜的神识就没了??
怎会如此之巧??!
柳旭云,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想到这,太初不再迟疑,转身便又一脚踏入茫茫虚空,返回“仙门”。
当看到他的身影渐渐充实后,莫北忙起身上前,“殿下,您可回来了。”
“方才陛下传来旨意,宣您务必进宫一趟。”
在此时此刻宣他进宫??
太初一脸意外地看着莫北,“你如何回的?”
莫北道:“照实回的。”
“一来,殿下您现在昏迷未醒,无法进宫而圣,二来藏有大师也吩咐过了,一月之内您不可下山。”
“那传话的太监又是如何说的?”
“来传信的公公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一句,需得回去请示陛下,现在人已经下山了。”
“嗯,”太初点了点头,双手撑着长榻坐了起来。
观星殿的山火已是两日前的事了,父皇就算是要表关心时间也有些晚了。
难道是查到纵火之人了,所以才找他回去去商量?
不对!
就算是找到了纵火之人,只需审问结案便好,还找他商量做什么?
更没必要为此事在他养病期间,宣他进宫。
太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便索性不再多想,他撑着莫北起身,“先去见我师父。”
莫北只得扶着他出禅室。
这时,禅室的门又从外面打了。
那名小沙弥跪在门口,为二人打开了门。
下一刻,藏有大师也出现在门口,“太初,宫里又来人了。”
太初眉头紧皱,“师父,这不对阿。”
藏有大师走进禅室,“太初,贫僧有几句话要吩咐于你。”
太初看了莫北一眼,莫北心领神会,低声对二人道:“属下先出去拦他一阵再说。”
“去吧。”太初道。
莫北抱拳领命出了禅室,再转身从外面合上了门。
此时,禅室中只剩太初和藏有大师两人。
太初一脸焦急地对他道:“师父,小茜的神识怕是被柳旭云带走了,她的灵海也是空空无物。”
“如今虽说是昏睡,却无知无觉,虽生犹死。师父,这生死劫竟是冲她来的?!”
藏有大师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太初,那丫头的神识现在连贫僧都感应不到,不过贫僧察觉她尚有一丝仙气在孟国。”
太初大吃一惊,难得失态地抓住藏有大师的手臂,“这......她的仙气怎会在孟国??可她的本体现在还在江城阿??”
“她怎的,就会仙气离体了??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臧有大师静静地看着太初,他最心爱的弟子此时已像个迷途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竟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能明白了。
“太初,还记得贫僧赠你的八个字吗,‘扫相破执,明心见性’。”
“你的心性早已开悟,怎的身在局中反倒看不清楚了?”
太初听了,不由又是心中一颤。
他在脑中急速地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观星殿失火,莫北及他的随身侍卫被调开,再是林茜,思思姑娘遭遇车祸,他也身受重伤。
这些事都是冲着他身边的人,还有他来的。
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等一下!
而今发生了如此多巨变,孟昇也就罢了,孟冉为何不曾与他联系?
就连一封最简单的书信也没有......
国师府所有的侍卫现在都在仁王府,孟冉绝不可能不知情。
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些天只顾着急林茜的伤势,又接连昏迷了数日,竟忘了山下的孟冉此时也身在与孟昇的博弈中。
想到这,太初猛地抬头看向臧有大师,“师父,您是不是早已知道了?”
“冉他如今怎样?”
藏有大师默默地看着太初,“太初,那丫头的生死劫已经应了,而你的,才刚刚开始。”
这时,莫北的声音在禅室外响起,“殿下,宫中有旨......”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太初就打开房门。
他看向这些天日日守在他身边的莫北,“莫北,冉的事你可知情?”
莫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侧身让了让。
他身后站着一名中年太监,面白无须,满脸亲切模样,正是常伴在成和皇帝身边的李四喜。
李四喜手中握着一份圣旨,对太初弯腰施礼道:“奴才李四喜,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陛下知道您这几日贵体欠安,特亲笔御书召您回宫养伤。”
见太初看着他并不动作,李四喜也不着急,只是一脸笑着道:“国师大人,请您接御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