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父开口把她纳为姨娘，翠儿悬着的心终于收了回去。
但她面上却不敢有片刻松懈，依旧用一副充满崇拜和依恋的模样盯着姜父。
“多谢老爷肯成全奴婢的一片真心，奴婢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她垂着头低声抽泣，肩膀也随之不停抖动。
本就破损的衣物更是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了几分，露出莹白臂膀上的些许红痕。
姜父的目光落在翠儿的臂膀上，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强压下去的念想再次升腾而起，眼前仿佛依稀浮现出先前翻云覆雨的场景。
姜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姜父的情绪变化，她抓着帕子的手背青筋毕露，却只能强行压制着自己心里的强烈不甘。
姜父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些年后院无人，平日里为了名声极少出入烟花柳巷，整个人仍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弯腰抱起翠儿，抬脚往外面走去。
“行了，若是无事就都退下吧。”
望着姜父大步往外走的背影，饶是姜夫人心里有再多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化成一句点头应是。
直到姜父的背影消失不见，姜夫人这才变了脸色。
“该死的下贱坯子！”
“我不是让她去勾上大少爷吗？怎么会爬上老爷的床榻！”
“刘嬷嬷！你先前当真是把她送到了大少爷的院子里？没有阳奉阴违？”
刘嬷嬷赶忙跪倒在地，用力磕头大声喊冤。
“夫人明鉴！老奴对您的忠诚天地可鉴！怎么会背叛夫人您！”
“老奴千真万确是看着她走进大少爷院子里的！”
“只是老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竹楼，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啊！”
望着刘嬷嬷不怕死似的拼命磕头的模样，姜夫人眼底的怀疑慢慢打消。
她放缓声音，淡淡说道。
“好了，你在我身边多年，我自然是不会怀疑你的。”
刘嬷嬷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却又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语时再次绷紧。
“不过，翠儿的事情到底是你的失职，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心狠。”
刘嬷嬷立刻点头称是。
“去查查，到底是谁把翠儿送到老爷这里来的。”
“能知道老爷今日与同僚赴宴，又知道老爷醉酒后会来竹楼这边。”
“定是府内时常跟在老爷身旁伺候的人。”
“务必给我仔细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本夫人的眼里塞沙子！”
越往后说，姜夫人的语气里就越发冰冷。
刘嬷嬷被她话里透露出来的阴冷杀意吓得打了个寒颤，她讷讷点头。
姜夫人心里憋闷着满腔的怒气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听到姜父院子里叫了七次水后，发狂般砸碎了院子里的所有瓷器。
她院子里的灯，和姜父主院的灯火一样，亮了一整晚。
因着姜夫人的怒火，姜府众人无不夹紧尾巴，小心翼翼地低头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起了姜夫人的注意。
尤其是那些生得略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更是头也不敢抬。
饶是与那两处院子隔了那么远，姜明远也从下人的态度里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竹溪一早就潜伏在竹楼那边，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姜明远一边用着晚膳，一边听着竹溪如实复述着竹楼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过于精彩，姜明远难得用了两碗饭。
他嘴角的笑意从开始到结束就没有落下过，时不时点头附和，表示自己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最后，姜明远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翠儿会被姜大人收到房中的？”
竹溪讲述完，好奇地盯着他。
姜明远端起桌上的香茗，浅浅啜了口。
“毕竟我是个活不过及冠的病秧子，姜夫人的肚子又迟迟没有动静。”
“姜府莫大的荣耀，若是在父亲这里断了传承，等日后他到了下面，可没法和姜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姜父自诩体面，自然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不管是不是翠儿，日后也定会有其他人。
与其纳那些不知出身何处的姨娘，反倒是翠儿更好拿捏一些。
“对了，母亲那边，她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竹溪摇了摇头，手指在下颌处摩挲片刻，眼里划过些许纠结。
“没有，倒是有一件事让我有些疑惑。”
“不过这件事还需再查证一番，等我确定后再告知你。”
虽不知晓竹溪在盘算些什么，但竹溪是镇王派到他身边的，行事定会有些不方便他知晓的存在。
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更何况，要是真的论起来，竹溪的官职比他一个无甚名分的书生可要大得多。
姜明远默默点了点头。
竹溪再次出声提醒，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你最近的药方需要更改一二，喝了后会有些许不适。”
“近日若无事，就离主院远些。”
“另外，镇王妃传了消息来。”
接过纸条，姜明远展开看罢上面的字迹，眉心不自觉地紧锁。
半晌，他起身回到书案后，提笔迅速写了些许内容。
竹溪接过回复的信纸，闪身消失在窗外。
初春时的晚风还带了些寒气，姜明远感受着窗外传来的冷意，恍若未觉。
他靠在窗边，抬眼看向黯淡无一丝星光的夜空，幽幽吐出口浊气。
姜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不过这些对他和妹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姜明远垂下头，低低发出些阴沉的笑声。
笑着笑着，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慌忙取出帕子捂住口鼻，待到咳嗽结束，嘴里已经满是血腥气。
他望着帕子里暗红色的血迹，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狠辣。
片刻过后，他的脸上重新恢复成了和先前一般无二的温润笑意。
沾染血迹的帕子被他随手扔进了一旁燃着的火盆里。
妹妹如今被册封成了郡主，又有了封地。
他身为兄长，怎能屈居于她身后？
看起来，是时候启动下一步的计划了……
姜明远轻咳两声，另一侧的窗子里跃进一道诡谲的身影。
“去，把那东西送给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