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郡主平安无事。”
船夫把画舫划出了蒲草丛,远远绕着蒲草往蒹葭殿的方向行去。
姜月盈坐在船边,手里还握着那截布料。
她眼底多了几分沉思和不解。
宫里戒备森严,能在宫内出手行事的人,只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和侍卫。
而那人选的时机又这么凑巧,还能被傅红雪看见。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让傅红雪发现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人对御花园的熟悉程度,比傅红雪不遑多让。
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红雪会不会有危险?
姜月盈无力地攥紧拳头,难得生出几分无力感。
她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出现在皇宫里的傅红雪前世此时正老老实实地待在护国寺内。
“乱了,全都乱了……”
姜月盈喃喃出声。
宫女听不懂她在念叨些什么,只能看到她沉重的脸色。
“王妃,您瞧瞧前面那人……”
日头照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看久了会让人眼前发黑。
船夫用手掌充当眼帘,遮在眼睛上方,眯眼朝前看去。
水面上隐约飘着一个人影。
“快些划过去瞧瞧。”
姜月盈盯着水面上那道身影,急切地吩咐道。
船夫动作很快,不多时画舫就靠了过去。
胆小的宫女惊叫出声,脸色隐隐发白。
“王,王妃,死人了!”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身子下方的水里还透出大片血色。
还没靠近的时候,姜月盈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因此,在看到这个黑衣人时,心下已经有了准备。
她观察了一下黑衣人的身量,和记忆里傅红雪的身形比量过后,松了口气。
“放心吧,这人不是郡主。”
她提起手里的一截竹竿,戳在那黑衣人的身上,试图把他翻过来。
船夫瞧出了她要做什么,也伸出船桨把那人拽到距离稍近些的地方。
随后,他伸出手用力把人拉扯到了画舫的船板上。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被罩得严严实实,辨认不出任何身份。
姜月盈伸手扯下他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无法从面容判断此人是谁,姜月盈随手揪下一根苇草拔掉叶子。
光秃秃的草秆迅速地一路戳下去,顺带扒拉开任何可能藏有此人身份的地方。
耳后,脖颈,袖口……
什么都没有发现。
姜月盈不信邪,继续用草秆扒开他身上的衣物。
在戳到胸口的位置时,分外坚硬的触感让姜月盈露出几分惊喜。
“这里,看看是什么。”
船夫扯开黑衣人胸口的衣物,从里面拿出一块木牌。
木牌上没有任何雕刻过的痕迹,若不是上方打了个空洞,系了一根红绳,她都要以为这是块充当护心镜的物件。
只是仅凭一块木牌,无法判断出此人的身份。
她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那根红绳把木牌提起,放在太阳下仔细查看。
一无所获。
她又把木牌放在眼前,用力嗅了嗅。
可惜木牌入水太久,沾染了浓重的水腥气和血腥气,再也闻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气味。
姜月盈叹了口气,只得乖乖放弃。
“等上了岸,叫刑部的人专门过来一趟,查查他的身份。”
她没有把木牌放回原处,而是把它收进了自己袖中。
除了这个黑衣人,她们再没有瞧见别的东西,一路安安稳稳地到了岸上。
蒹葭殿就在岸边不远处的位置,从外面看,格外低调朴素。
宫墙许久未翻新过,红漆都脱落了颜色。
琉璃瓦也没了光泽,有些地方甚至生了杂草。
跟在姜月盈身后的小宫女忍不住窃窃私语。
“早就听说岑昭仪不受宠,没成想果真如此,宫内怕是没有比她这里更寒酸的地方了吧?”
“这么偏僻的宫殿,都快要比得上龙宫了,圣上怕是想来也找不到这里。”
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姜月盈的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嘲讽。
是啊,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这位身娇体弱,面容在宫里勉强算得上是清丽,一吹风就要昏死过去的病弱昭仪。
住在偏僻如冷宫的破旧宫院,也得不到皇帝宠爱。
妃嫔争斗都想不到她的存在,透明的还不如冷宫里的疯癫妃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任人都觉得默默无闻的小小昭仪,却是最后的赢家。
她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宫院。
宫墙上的红漆表面看是一副褪色的老旧模样,但若是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用来上漆的颜料,是故意做旧的红色。
而顶上长着杂草的琉璃瓦,更是在原本琉璃瓦的基础上,再次搭在上面的。
就连那些杂草,也不是长在瓦缝里,是被塞进去的枯草。
至于他们脚下踩着的青石板,更是直接命人八百里加急从江南运过来的。
只因为岑昭仪半夜梦到家乡小镇的青石板路,从睡梦中哭醒的一句无心之言。
姜月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宫院大门前。
小宫女正要上前敲门,姜月盈率先迈出一步,拍在门环上。
过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道脆生生的嗓音从里面响起。
“谁啊?”
“臣女是今日前来参加赏花宴的,游湖时迷了路,还请娘娘帮个忙,指一下路。”
姜月盈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身后的小宫女不敢说话,只得讪讪低下头,生怕被人戳穿。
宫门吱呀一声推开道缝隙。
一位梳着双髻的小宫女从里面探出头来,神色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姜月盈和她身后的宫女一眼。
拜姜月盈今日穿的衣裳所赐,那位小宫女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妥。
她抬手朝着前面的方向指了指。
“贵人只需要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走到尽头时向右拐个弯,就到御花园了。”
说罢,不等姜月盈开口道谢,小宫女就缩回了身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这副架势,像是生怕有人瞧见宫院内的模样似的。
跟在姜月盈身后的宫女见状瞪大了眼睛,面上也带了几分怒意。
“就算岑昭仪是宫里的娘娘,她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手下教导出来的宫女也这般没规矩!”
“这么不想打开门,是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不方便让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