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开，屋里的话语和情景根本瞒不过屋外的人。
更遑论屋外的人都擦亮了招子，竖直了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于是，当听到皇帝语气复杂地说出对皇后的夸赞之后，嫔妃们脸上的神色顿时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岑昭仪站在不显眼的角落，身前站着两个和她品阶一样的妃嫔，正一脸喜悦地望向屋内。
“皇后娘娘果真是说到做到，将我们的功劳告诉了皇上。”
“想必皇上定会高看我们一眼，说不定还会记住我们的名字，以后翻我们的牌子。”
岑昭仪挑选的角落位置绝佳，正好可以透过木门的缝隙窥探到屋内的场景。
尤其是坐在上首的皇帝及太后的面容，恰巧沐浴在日光下，可以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两位妃嫔的话，她紧紧咬住了下唇，目光极快地从皇帝脸上划过，眼底多了几分幽怨。
皇后献上的箱子里也有她的一份，是她千挑万选，从众多皇帝赠予的珍宝里勉强挑出的一件她并不是十分喜欢的物件。
饶是这样，岑昭仪心里仍是有些肉痛。
最近这段时日，皇帝为了安抚贵妃，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她的殿中了。
好不容易昨日来了，也是沾染了满身的酒气，倒头就睡。
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黯然神伤。
今日，他又当着众人的面夸赞那个本该同魇王一起在宫内禁足不得而出的皇后。
这不就是摆明了他的态度吗？
他哪里是对皇后失望至极，明明是还有几分旧情！
不怪岑昭仪这么想，其他妃嫔听到皇帝亲口夸赞皇后，眼眸里也纷纷多了些惊疑不定。
这几年皇后虽然还没有被废，但她在前朝和后宫众人的眼中，已经相当于废后了。
现在皇帝又亲口肯定了皇后的位置，这代表了什么？
几个心思活络的妃嫔像是猜到了某种可能，面上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几个妃嫔的家族都是皇后一派，自几年前的事情发生后，她们在宫中的待遇也明显下降，平日里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被无端波及。
如今眼见着皇后有再次复起的可能，她们不可谓不高兴。
能被她们想到的可能，就和皇帝身处一间屋子里的贵妃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出乎皇后意料的是，向来跋扈骄纵的贵妃，这次却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皇帝对皇后的改观般，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她甚至顺着皇帝的话继续往下夸赞道。
“若不是皇后号召，臣妾只怕还在担忧衍儿此行会不会短衣少食。”
“臣妾可要好好谢过皇后娘娘，给臣妾提供了一个好想法。”
皇后素来和贵妃不合，这是众人都知晓的事情。
此次贵妃居然没有出言嘲讽，反而大力称赞。
皇后下意识觉得，贵妃定是在想着法子给她使绊子。
她刚要皱眉出声打断，就听上首皇帝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哦？贵妃想到了什么？”
贵妃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娇憨。
“陛下赏赐给臣妾那么多珠宝首饰，臣妾就算是用几辈子也用不完。”
“既然这些东西能帮到衍儿，那臣妾正好可以将这些珍宝捐出去。”
“这样一来，既向天下人展示了陛下对妾身的宠爱，臣妾也不用再日日发愁要如何展现陛下的宠爱了。”
“陛下，您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
贵妃一边掰着手指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看向皇帝，满眼期待，一脸请求夸奖的模样。
皇后哪成贵妃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眉头一皱，呵斥出声。
“贵妃慎言！”
“这里可是护国寺，太后娘娘和众多妃嫔都在，你这样放肆，实在是有失体统！”
被皇后呵斥，贵妃瘪了瘪嘴，亮晶晶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却还是看着皇帝，固执地想要得到皇帝的评判。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面上划过几分无奈和宠溺。
他先是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太后，才把目光放到皇后脸上，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你也知晓娇，咳，贵妃是个什么性子，何必和她计较？”
“儿行千里母担忧，镇王难得出一趟京城，又是去刀剑无眼的战场。”
“贵妃也只是忧虑过头，害怕镇王出事罢了。”
“若是可以让贵妃安心，朕便派些人专门负责从京城收拢粮草银两送去边关，你看如何？”
皇帝关切地看着贵妃，慢条斯理地顺着贵妃的话说出了安抚之语。
贵妃眼前一亮，绽开一个美艳的笑容。
“臣妾多谢陛下！”
饶是已经见过无数次，皇后仍是被皇帝无条件偏宠贵妃的行为气得身子颤抖。
相比于先前皇帝轻飘飘的一句口头夸赞，贵妃得到的东西明显比她还要多。
这让她怎能甘心？
皇后藏在袖子里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几乎快要掐出血来。
她堪堪维持住脸上的端庄笑容，嘴角却已经垮了下去。
端坐在上首，一直半眯着眼睛，宛若老僧入定的太后，此时终于掀开眼皮，神色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
“将士们还在下面等着，皇帝，莫误了吉时。”
皇帝点头应是，贵妃也顺势回到了座位上，老神在在地端起一旁的茶盏，丝毫不在意里面的粗茶，志得意满地抿了一口。
皇后不甘心自己的风头全都被贵妃抢走，她的目光极快在姜月盈的身上扫过一眼，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
对了，她怎么就忘了先前魇王特地嘱托魇王妃交给她的那些嫁妆呢！
既然镇王妃可以用嫁妆博取美名，那身为姐妹，魇王妃也顺应姐姐的号召，捐出自己的嫁妆，也可以为魇王府博得些声望！
想到这里，皇后掩下心中狂喜，强行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她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臣妾还有一事想告知您。”
“虽说此事在此时提起会有挟恩之嫌，但臣妾实在是不忍心让那孩子的苦心被埋没。”
“因此，臣妾斗胆，向陛下恳求一个恩典，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