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盈从未见过赵衍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之间难得有些愣怔。
不只是她，就连不少世家贵女，在瞧见赵衍这副模样时，也忍不住低呼出声，满脸羞涩。
皇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掠过，快速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面上却仍是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神情激动地上前两步，伸手托住赵衍的手臂，把他从地面上搀扶了起来。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镇王，朕特命你为先锋，率领三万士兵即刻出发，支援邺城！”
赵衍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沉声应道。
“儿臣定不辱使命！”
此番应答，顿时激起了下首众多朝臣心中的沸腾热血。
大梁已经蛰伏太久了。
自从上次因魇王领兵失误导致大梁一蹶不振后，大梁许久未曾再有过当下这番士气高昂的时刻了。
“突厥欺我大梁无人可用，那就让他们看看，大梁真正的实力！”
皇帝朝旁边振臂一呼，候在旁边的江福海立刻从身后小太监的手上接过托盘，小步行到皇帝身侧，拱手奉上。
托盘里放置着一只酒壶和两个金杯。
若是下面的人没有猜错的话，这酒就是先前皇帝用来祭拜上苍的珍藏佳酿。
皇帝亲自端起酒壶，分别在两个金杯里斟满酒液。
他一手端起一盏，并伸手将其中一杯递给赵衍。
“祝吾儿此行一路顺风，勇冠三军！”
听到皇帝口中说出的“吾儿”二字，赵衍像是瞬间被击中了心思一般，看向皇帝的目光里更是充斥着浓浓的孺慕。
他嘴唇颤动几瞬，眸中神色更加坚定。
“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期望！定会为父皇收服失地，将突厥驱逐出去！”
皇帝空着的手用力拍了拍赵衍的肩膀，随即仰首喝尽了杯中的酒液。
赵衍效仿着皇帝的举止，动作豪迈地饮尽杯中酒液。
“将士已全部在山下候着，事不宜迟，儿臣即刻出发！”
“好！好！好！”
皇帝一连道了三声好字，抚掌大笑。
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目柔和地冲赵衍说道。
“你们都是大梁的勇士，朕不能厚此薄彼。”
“既然将士们都在，那朕也应做出表率，不能叫将士们寒心！”
“来人！取酒碗和烈酒来，随朕一同下山，恭送各位将士！”
立在皇帝身后的太监和钦天监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踌躇。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皇帝居然会突发奇想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太监一脸为难地看着江福海，小声说道。
“干爹，现下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酒来啊。”
先不说他们只准备了祭天所用的这一壶酒，就算他们现在再去想法子找酒，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找不到。
和尚不能喝酒，就算想要从护国寺里准备些烈酒也无从下手。
这不是摆明了要拂了皇帝的面子，把事情办砸了嘛！
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只感觉脖颈处凉飕飕的，仿佛下一秒自己的头就要和脖子分家了一样。
江福海偷偷窥了眼皇帝的神色，眼珠一转，心下有了计量。
他睨了眼小太监，躬身上前一步，出声劝道。
“陛下，将士们出征在即，若是因为饮酒耽搁了要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若您以茶代酒，既彰显了您对将士们的拳拳爱护之心，又能保证将士们的行军进程不会被耽搁。”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情。
见皇帝面上带了几分思索，江福海悬着的心往肚子里落了落。
赵衍适时在一旁开口，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
“江公公的话有道理，是儿臣思虑不周了。”
“当务之急是快马加鞭奔赴边关，至于父皇所赐的美酒佳酿，不若等到儿臣胜利班师回朝后，父皇再同儿臣及众多将士们一同畅饮庆功酒！”
见他这么说，皇帝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之处。
皇帝顺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托盘之上。
“既然镇王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听你的。”
“去，让人准备好茶碗，朕要亲自为将士们壮行！”
江福海赶紧点头应是，带着身后的一众小太监快步朝山下行去。
祈福大典最为关键的一步结束，众多大臣及家眷在侍卫们的带领下有序下了山，暂时在护国寺里歇脚。
太后和皇帝等人，也回到了太后在护国寺的院落。
院落不大，除却皇后和贵妃，剩下的嫔妃们识趣地候在了门外的廊下。
正厅内，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处，皇后和贵妃坐在右侧下首，二人手边的座位上，又分别坐着姜月盈和傅红雪。
太后没有开口让她们二人出去，皇帝也不知是在忌惮些什么，也没有出声。
姜月盈和傅红雪快速对视了一眼，垂下头不敢说话。
在祈福大典之时便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看着面前父子情深的皇后，终于在此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先是恭敬朝皇帝行了一礼，随后慈眉善目地端着架子，看向太后。
这几年在宫中潜心礼佛，倒是让皇后身上多了几分佛性，看人时面上总会带几分悲悯。
“本宫虽为深宫妇人，却也知晓为国效力。”
“陛下，这些东西是妾身和后宫姐妹们一同省下来的，小小心意，希望能为将士们派上些用场。”
说着，她拍了拍手。
只听一阵沉重得像是砸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从外面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不多时，就见四个小太监架着一口半人高的木箱迈进门槛，轻轻将箱子放在地上。
皇帝好奇地看着箱子，又看了皇后一眼。
“这里面是什么？”
皇后侧身，在小太监的协助下，亲手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屋内光线充足，当盖子掀开的瞬间，就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皇帝眯了眯眼，适应片刻后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物件。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满满堆了一大箱。
皇帝像是重新认识皇后一样，打量了箱子一眼后便把目光落在了皇后脸上。
眼神也从一开始的隔阂，渐渐染上几分温度。
半晌，皇帝轻拍了下扶手，缓缓道。
“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