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姜月盈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一处，死死盯着于双儿，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眼直接看到她心里。
她面容严肃郑重，周身的气势重重朝于双儿压了过去。
好歹也是上辈子从刀山火海中一路闯过来，又即将登上中宫之位的女人，姜月盈气势一出，险些将久在闺阁的于双儿吓得瘫倒下去。
“你说什么？”
阿越居然不是乞儿？
于双儿的手指颤抖着竖了起来，中间三指朝着天。
“妾身不敢说谎，若是所说之言有半句谎话，妾身愿天打雷劈！”
姜月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她伸手抓住于双儿的手指，不让她再说下去。
“好了，不必再说，本宫相信你了。”
于双儿冰冷的手指感受到姜月盈掌心的温度，忍不住瑟缩一下，想要抽出手指，却又被姜月盈牢牢抓紧。
“你想要本宫帮你什么？”
迎着姜月盈灼灼的目光，于双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回握住姜月盈的手。
“娘娘难道不想知道阿越的真实身份吗？”
姜月盈嘴角微勾，视线从于双儿殷切的眼睛上移开，落在二人交握的双手上。
她轻拍着于双儿的手背，一下一下，宛若敲打在她的心上。
“于姨娘，你不必再费尽心思试探本宫了。”
“你与阿越是何交情，与本宫并无干系，本宫也并不想知晓。”
“只有一点，还请于姨娘记清楚。”
姜月盈的目光再次缓缓落在于双儿脸上，先前的震惊已然被森冷杀意替代。
“倘若你试图用阿越来威胁本宫，怕是你打错了算盘。”
她冷哼出声，随即松开于双儿的手，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阿越是活生生的人，从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工具。”
“他要是想说，早就告诉本宫了，不劳烦于姨娘代为转达。”
“本宫可以看在阿越的面子上帮你一把，但于姨娘可莫要得寸进尺。”
于双儿神色惶恐，不住地摇头辩解，声音里满是哭腔。
“娘娘，妾身并无此意啊娘娘！”
“是妾身一时糊涂，还请娘娘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姜月盈强压着心里升腾而起的莫名怒意，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于姨娘，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叫本宫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于双儿的肩膀塌了下去，整个人也像是终于泄了气，满脸颓然地双手伏地，朝姜月盈的方向深深叩首。
“妾身恳请娘娘，保全妾身腹中胎儿。”
不等姜月盈再次开口，于双儿闭了闭眼，豁出去般再次说道。
“这孩子的生父，不是王爷。”
“妾身知晓娘娘精通调香之术，请娘娘调制一味香料，帮妾身打掉这孩子。”
于双儿睁开双眼，直直望进姜月盈的眼中。
她的眼底虽然还残留着些许不舍，但眼中更多的却是决然。
“妾身腹中这个孩子，可以帮得到娘娘。”
姜月盈眯了眯眼，静静等待于双儿接下来的话语。
“妾身知晓娘娘与王妃不合，这孩子可以帮娘娘扳倒她。”
“若是事情不幸败露，妾身也绝不会供出娘娘。”
于双儿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面上带了几分狠辣。
她再次用力叩首，额头在地上扣出声响。
“还请娘娘赐香！”
姜月盈不动声色地望着于双儿，藏在袖中的手指摩挲片刻，沉默不言。
她艰难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心下讶然之际却又有了几分了然。
前世她也听说过于姨娘曾怀有一子，却在一次同侧妃游湖时不知为何落入湖中，受了惊吓，当日便小产。
此后她便像是死了心，不再争夺任何宠爱，偏安一隅，很快被后来的美人淹没在了王府后院，再也没人提及。
不仅赵湛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院子，对这位曾经放在心尖上宠爱过一阵的女人抛之脑后。
就连她那位视她为掌上明珠的副统领父亲，也像是全然忘却了这个女儿一般，没有半分问及。
按照赵湛平日里的性子，只怕这些知晓内情的女人全都会被他悄无声息地处死。
而当日在同一条游船上的侧妃和其他妾室，却并未受到一点惩罚，始终安安稳稳地活着。
甚至在封后大典前夕的封妃名单上，那位侧妃还被封为了四妃之一。
当初她也有些疑惑，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若是于双儿落胎一事本就是出自赵湛之手，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半晌过后，姜月盈终于轻轻抛出一句。
“此话当真？”
于双儿的脸上瞬间露出几分欣喜，她忙不迭地用力点头，生怕姜月盈反悔。
“若是妾身所言有一句假话，妾身定会不得好死！”
姜月盈没有立刻同意，转而又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于姨娘与阿越交好，那你为何不问他要香？”
“你是怕连累他，还是怕污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于双儿放在地上的手默默攥紧，点了点头。
她难得露出几分难堪，侧了侧脸，任由泪水蜿蜒而下，轻笑两声。
“说出来怕娘娘不信，就算妾身被父亲当作向上攀爬的贺礼送入王府，妾身也只是想在当初光风霁月的公子面前留下最美好的一面。”
“只要娘娘肯帮妾身这个忙，妾身可以做娘娘在王府中的眼线。”
“妾身，不想再做他们手中的傀儡了。”
听着她疲惫的声音，姜月盈的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
“那本宫，就帮你一次。”
她环视屋内一周，随后走到桌前。
砚台里的墨迹还未干透，她执起毛笔，很快在纸上写下几行字迹。
“这些东西，你让婢女分开几个药行购买。”
“都是些寻常的调养药材，就算被人知晓也不会怀疑。”
“此香每日燃一次，半月后便会起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还够你好好筹谋一番。”
于双儿面上满是感激，顾不上未干的墨迹，她一把将纸从桌案上拿起来。
“妾身多谢娘娘。”
语毕，她又贴近姜月盈，压低嗓音快速说道。
“明日祈福大典，娘娘勿要穿紫衣，也勿要让您的贴身丫鬟离开众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