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安静无声,二人分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车夫的声音从车帘外响起。
“王爷,王妃,到皇宫了。”
赵衍的思绪这才骤然回笼,他收敛起眼底的思虑,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拉着姜月盈下了马车。
贵妃宫内的大太监早就在宫门口的位置候着了,瞧见镇王府的马车,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镇王,镇王妃,咱家在此恭候多时了。”
“二位来得巧,刚刚朝华郡主才过去。”
赵衍听到朝华郡主的名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语气生硬。
“今晚不是家宴吗?她来干什么?”
大太监轻咳了声,瞧着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嗓子说道。
“郡主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晓您不日就要出征,这才忙不迭地进了宫。”
他快速瞥了姜月盈一眼,把剩下的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给了赵衍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赵衍接收到他的欲言又止,顿感有些头痛。
姜月盈落后二人几步远,面上一片平静,视线也不曾放在两人身上,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一般。
微微垂下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兴味。
朝华郡主?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全京城的人都知晓朝华郡主一心痴恋镇王,曾亲自将上门提亲的媒人用棍棒赶出门外,放言说除了镇王谁也不嫁。
及笄两年以来,打退了无数儿郎,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提起她,无一不是避之如蛇蝎。
各家贵女明面上同她交好,背后却也有不少人说她痴心妄想。
原因无他,只因为镇王从未当众表明过自己对她的态度。
就算二人时常在不少宴会上碰到,镇王对待她的态度同对待旁的女娘并无不同,甚至更要冷淡一些。
如今镇王的婚事更是被圣上亲自下了圣旨,娶了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姜月盈为正妻,朝华郡主的一片芳心俨然成了笑话。
自从成亲以来,姜月盈一直忙于别的事务,再加上这位朝华郡主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还有朝华郡主这个人。
不过前世她也只是在旁人口中听说过这位朝华郡主的手段,似是让当初的镇王妃姜嫣然头痛不已。
能让姜嫣然那样不肯吃亏的人吃瘪,想来朝华郡主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姜月盈幽幽叹了口气,与赵衍一样不免有些头痛起来。
希望朝华郡主能看在赵衍即将出征的份上,不要在今日的晚宴上整出些幺蛾子。
大太监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
他加快步伐,向前挪动了两步为他们带路。
赵衍脚下微顿,在姜月盈赶上他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姜月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解地抬头看他。
不知为何,在对上姜月盈的目光时,赵衍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他轻咳一声,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五根手指强行挤进姜月盈的手指中,紧紧扣住。
姜月盈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但二人的手被宽大的袖袍遮盖住,并不能瞧见具体的情形。
她默默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二人十指相扣的模样,感受着掌心处的温热触感,还有赵衍手掌上的薄茧触碰到她时的粗糙感觉。
波澜不惊的心里,陡然泛起一层轻微的涟漪。
但是很快的,姜月盈便把自己这点微弱的异样心情归结于朝华郡主今晚不知会怎么对付她的下意识反应上。
她目光幽幽地看了赵衍一眼,视线里还掺杂着些许幽怨。
本以为当镇王妃会轻松些,谁承想还要应对赵衍留下的风流韵事。
赵衍似是察觉到姜月盈的视线,不明所以地垂眸看向她,面容温柔关切。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月盈摇了摇头,嘴角也勾起淡淡的弧度。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无甚大事。”
二人低声说着话,因为姿势的原因,从别的角度看过来时显得格外恩爱。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远处的人的眼中。
那人只定定瞧着他们相谈甚欢的身影,良久,才悄声离去。
今日的晚宴因为是家宴,所以设在了贵妃的宫殿里。
赵衍和姜月盈到的侍候,贵妃已经在桌前坐定了。
“儿臣参见母妃。”
“妾身参见母妃。”
贵妃笑着冲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在自己身旁坐下。
“不必拘谨,快些来本宫身边坐下。”
“都说了今日是家宴,可不许拿出平日里参加宫宴的那套官腔。”
“不论是想吃什么还是想喝什么,都自在一些,不用束手束脚的。”
赵衍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冲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贵妃察觉到他的举动,疑惑地挑了挑眉。
“衍儿,你在找什么?”
赵衍收回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儿臣只是听说在儿臣之前有人来过母妃这里,还以为母妃也要留下他们共同参加晚宴。”
贵妃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眼神奇怪地睨了赵衍一眼,似笑非笑地幽幽开口。
“来本宫这里的人,可都被这满宫的宫女太监看着。”
“他们素来偏向你,就算是来了什么人,你还能不知晓?”
“还是说,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胡乱联想了些莫须有的东西?”
“本宫可要警告你,别因为你的胡思乱想生分了本宫和盈儿之间的关系。”
“本宫最满意的就是盈儿这个王妃,你小子可别弄出些幺蛾子,让盈儿生气。”
说着,贵妃的目光转到姜月盈的脸上,一脸诚挚地说道。
“若是这混小子当真干了些让你生气的事情,你尽管进宫告知母妃,母妃定为你做主,好好惩戒惩戒他!”
赵衍赶忙开口,身体也随之向前倾了些,试图挡住贵妃看向姜月盈的目光。
“母妃,你说什么呢!儿臣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让王妃生气!”
姜月盈的目光被赵衍挡住,她稍微向后侧了侧身,就见贵妃冲她挤了挤眼睛。
她怔了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朝门外不远处的一道屏风看去。
屏风下方的地上,一袭华贵的衣摆随着主人的动作消失在了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