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歇息了片刻,侍卫从外敲了敲门框。
“王爷,前院的人差不多全都到齐了。”
“宫内的轿辇也已经到了大典所在的空地。”
赵衍轻嗯一声,掸了掸衣襟,起身朝外面走去。
姜月盈见状,也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
“不急,距离大典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你还可以再坐一会儿。”
“我还有些事情,先行一步。”
“到时候,张嬷嬷会提醒你什么时候动身的。”
赵衍指了指候在外面的嬷嬷,向前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留了两个暗卫,要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他们。”
说完,他匆匆迈出了厢房所在的院子,守在廊下的侍卫紧随其后,几人像出锋的宝剑,迅速消失在了院门外。
房间里少了几个人,更显得安静非常。
这种安静让她心下不由生出些许莫名的紧张和惶恐。
姜月盈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迈出了门槛。
玉屏见她出来,赶忙上前两步跟在她身后。
姜月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跟着自己。
“我不出去,只在院里走一走。”
院内中央的位置处开辟了小块空地,上面种着一株矮脚松,被人修剪成流云的造型。
姜月盈在矮脚松面前站定,饶有兴致地垂眸打量着上面的松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镇王呢?”
院墙的瓦片发出几声细碎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月盈抬眼朝声音来处望去,就见傅红雪正大咧咧地蹲在墙头上,单手撑着瓦片,笑吟吟地看着她。
“红雪!你怎么来了?”
姜月盈眼里露出几分惊喜,朝傅红雪走了几步。
傅红雪利落地翻身从墙头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
“听寺里的小沙弥说镇王来了,我就猜你也在。”
姜月盈见她身上依旧是一袭褚红色束手便装,拧眉道。
“今日祈福大典,圣上没有让你参加吗?”
傅红雪瞧她这样,便知她误会了什么,立刻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是我着急来见你,还没有换衣裳。”
“太后想要见你。”
闻言,姜月盈的眉头拧得更紧,神色诧异。
“太后?”
“她为什么会想要见我?”
上辈子她直到死也未曾见过太后一面,印象里这位老人潜心在护国寺礼佛,从未回过宫,却对京中之事了如指掌。
唯一一次进宫,是为了宋丞相贪墨案一事。
圣上并没有同意太后的请求之语,雷霆震怒之下,判了宋丞相满族抄斩。
从此之后,太后至死再未回宫,死后也未葬入皇陵,而是葬在了护国寺。
这件事当时曾轰动朝野,不少人猜测太后对宋丞相留有旧情,圣上即位后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将太后名为祈福实则软禁地送到了护国寺。
宋丞相被斩首后,太后伤心欲绝,与圣上断绝关系,自觉此身再无牵挂,愿把自身献给漫天诸佛。
各种说辞频出,无人知晓真实的缘由。
傅红雪安抚似的拍了拍姜月盈的手,笑道。
“太后娘娘性情和蔼,不必担忧她会给你立规矩。”
“先前你让我带给太后的香料,太后用了后感觉效果良好,一直想要见见你。”
“正巧赶上今日祈福大典,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你是知晓的,太后如今潜心礼佛,若是出了护国寺,还不知晓那些人会怎么想呢。”
姜月盈仍是有些迟疑。
“今日寺中鱼龙混杂,我若是贸然过去,岂不是更引人注目?”
傅红雪径直拉过姜月盈的手,朝着厢房外面走去。
“寺中的地形我比你熟悉,这处厢房距离太后所在的院子不远,有一条外人不知的小路可以通行。”
“你放心,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玉屏见姜月盈被傅红雪带走,神色隐约有几分焦急,她刚想上前拦住她们,袖子就被张嬷嬷拉住。
张嬷嬷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压低声音,老神在在道。
“华英郡主知晓事情缓急轻重,不会让王妃耽搁祈福大典的。”
“相比操心那些没用的事情,不如抓紧时间好好歇息,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姜月盈被傅红雪牵着拐过了两条无人的小巷子,闪身钻进了一扇窄小的木门。
木门之后,一处低调简朴的院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院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但细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院内的石料木材,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单单拿出来放到集市上都是极为难得。
更别提院内种着的花草树木,无一不是精心呵护出来的名贵品种。
姜月盈瞬间明白过来,这里就是太后居住的院子。
院内侍候的人不多,一路过来也只见到两个洒扫的婢女。
傅红雪径直把她拉到了前院,冲一位端坐在石桌前的人朗声道。
“太后,您瞧,我带谁过来了?”
姜月盈越过傅红雪,朝石桌前坐着的人影看去。
那人背对着她们,桌面上放置着一个鸟笼,瞧她的动作应是在逗弄笼内的鸟雀。
她身上穿着身深褐色的绸缎衣裳,半白的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九凤衔株的发簪固定。
从背面看,和普通的老妇人没什么差别。
但当她闻声回过头时,姜月盈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居然是太后!
傅红雪没有看到姜月盈变换的神色,兴冲冲地上前搂住太后的胳膊。
“这位就是我先前跟您提起过的镇王妃,您近来用着感觉不错的香料也是她让我给您的。”
太后面容和蔼,和傅红雪说得没什么差别。
姜月盈只看了一眼,就赶忙低下头,福身向太后行礼。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笑着打量了姜月盈一眼,随即柔声开口道。
“不必多礼,好孩子,快起来吧。”
傅红雪拉着姜月盈就要在太后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姜月盈吓了一跳,赶紧向后撤了几步。
“这不合礼数。”
太后继续伸手逗弄着鸟笼里的鸟雀,闻言笑道。
“这里不是皇宫,用不着那些虚礼。”
“镇王妃,你的礼数可曾在宫中学过?”
“此外,你先前见过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