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傅红雪的话，又见傅红雪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姜月盈心下顿时有了几分思量。
林秋……
这个名字，她似乎从哪里听到过 ……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时机，姜月盈留了个心眼，暗暗将林秋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她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姜嫣然，就见姜嫣然已经收回了视线，只面上还残存着几分苍白。
一时之间，竟与皇后的脸色不相上下。
傅红雪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看着皇帝和赵衍等一众将领交谈，安安静静地向后挪了几步，将自己藏在了姜月盈身后。
在皇帝下山亲临的时候，赵衍等人就注意到了跟在皇帝身后的几个女眷。
若不是大太监江福海趁着分发茶盏的时候特地提点过，那些将士们早就心存不满了。
皇帝近些年来行事越发荒唐，就算将士们常年身居军营，对皇宫中的事情了解不多，却仍是听说了一些皇帝做出的糊涂事。
大梁一直都有祈福大典的传统， 以往的皇帝从未有过带这么多妃嫔前来参加祭典的先例。
皇帝前些年还有太后和皇后的压制，每次大典时都遵循着祖宗的规矩。
如今，他像是终于没了桎梏般，开始随心所欲起来。
赵衍再次恭敬地冲皇帝行了一礼，看着皇帝走过他身边，冲一旁的副将举起手中的茶碗。
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饶是将士们心下有再多不满，但在见到皇帝今日屈尊降贵，亲自为他们壮行，又命户部和兵部购置了大量粮草药材随军出发后，便也做足了一副恭敬姿态。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说完，众人再次在皇帝的号召下举起了手中的茶碗。
“臣等必不辱使命！”
说罢，赵衍和林秋带头将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效仿他们的动作。
陶制茶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如他们视死如归的决心。
空气中一瞬间弥漫起悲壮的氛围，不少人眼眶泛红，眼里噙着泪光，却掩不住眼底灼灼的战意。
姜月盈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赵衍脸上。
赵衍神色平静，面容在银盔的映衬下更显得格外坚毅沉稳。
似是察觉到了姜月盈的目光，他心有所感，远远朝姜月盈瞥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姜月盈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赵衍会看到她，目光闪烁片刻就移开了。
因此，她也错过了赵衍看向她时的温柔缱绻。
倒是赵衍身旁一直观察着他神情的林秋，注意到了赵衍目光长时间地停留，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姜月盈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林秋的视线很快就被姜月盈身后的人吸引，他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又极快地压了下去。
没等林秋再多看几眼，皇帝就已经转过了身，再次站在了高处。
不多时，一队禁卫牵着几辆马车从远处走了过来。
将几辆马车一字排开，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马车之上，是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
若是姜月盈站得近，就能瞧出来，马车上的大半箱笼，都是出自她的嫁妆箱子。
将士们疑惑地看着马车上的箱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如今大梁国库空虚，诸位此番出征所需的军饷银两，最主要的来源，是出自这几位之手。”
皇帝朝旁边一展臂，冲众人示意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女眷。
皇后和贵妃盈盈行了一礼，姜月盈等人也紧随其后，垂下了头。
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皇帝却一反常态，将她们推到了人前，甚至郑重向这些将士们介绍。
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宠。
不止如此，皇帝在说完后，又对江福海使了个眼色。
江福海点头领命，拍了拍手。
那几名禁卫走到箱笼前，伸手掀开了箱子的木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名嗓门大的禁卫一边为众人介绍，一边从前往后走，逐个掀开箱子。
“这些是皇后和贵妃等后宫妃嫔们筹集的金银珠宝。”
“这两辆车，是镇王妃捐出的嫁妆。”
金银珠宝在太阳底下折射出的光亮刺得近处的将士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后面的将士们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
这么多金银珠宝，要是换成粮草药材，能换成多少！
至少能让他们撑三个月！
禁卫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辆马车旁边，手掌搭在箱子边缘，速度极快地瞥了皇后一眼。
见皇后隐晦地冲他点点头，他这才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在场绝大多数人听到。
“这一车，是魇王妃捐出的全部嫁妆！”
前几辆马车显露出来的金银珠宝让将士们眼界大开，同时对禁卫提及的这些女子生出了几分敬佩。
尤其是在听到镇王妃的时候，几个同赵衍关系好的副将，甚至冲他挤了挤眼，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这样深明大义，不惜风险全部身家帮助夫君的妻子，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没成想，什么好事都让镇王这小子碰到了！
“王爷，你该不会是什么福星下凡吧？”
一位大老粗副将羡慕地看着赵衍，低声说道。
赵衍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身板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当禁卫说出魇王妃的名头后，将士们先是一脸哗然，随后露出了更为期待的视线。
魇王在军营中的名声可谓是堪称禁词的存在，如今魇王妃却摆出了一副要捐出自己全部嫁妆的架势，不由得让将士们心生疑窦。
难道皇帝是觉得将士们已经忘了那场大战，想让魇王重新回到军营吗？
虽说镇王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先前去军营时惹了不少人嘲讽，但镇王却没有任何架子，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打得军营上下心服口服。
也让他们对这次出征有了信心。
如今，临出行前，突然被皇帝来了这么一招，不少将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位魇王妃，最好是真的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站在上面的皇后等人将将士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皇后和姜嫣然的脸上带着强行压下去的激动和骄傲，仿佛看到了箱子打开后将士们或称赞或惊叹的神情。
不同于她们二人，姜月盈勾起的嘴角却散发出意味不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