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以后,芸娘已经将新来的人安排得井井有条,村子里的生活开始有条不絮,而秦鸣鹿也在从西山断崖回来后,关在屋子里许久都没出门,直到第二天,才叫人通知高时卿,准备下午离开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多待两天。”高时卿看到秦鸣鹿的时候,打量了对方一眼。
“没看出来高家主还是个喜欢田园生活的人。”秦鸣鹿也望了高时卿一眼,目光幽幽如深潭,叫人不敢直视。
“你费了这么多功夫置办这个村子,想来需要安排的事情不少,如今这一走,下次回来可就归期不定了。”高时卿不知道秦鸣鹿什么打算,这话多少有些刺探。
“这不是还有高家主吗?总不至于这些人放在这就真的只是放在这吧?”秦鸣鹿不置可否的反问,后者听得眉梢一挑,忍不住陈述了句。
“大小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谁又招她了?高时卿心里暗暗猜测。
“高家主看错了。”秦鸣鹿扭头撇开视线。
“莫不是我的人没看好?”高时卿不经意的望了眼旁边站着的高卢,后者一脸惊悚的瞪大眼睛看他,而后撇清关系一样的后退两步。
主子是什么魔鬼!他也就犯了那么一次错,怎么还成职业背锅的了呢?
“高家主的人好的很,一如留在胡罗城的人。”见高时卿追根究底,秦鸣鹿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叫高时卿听得嗓子一噎。
“……。”很好,心情不好这件事情石锤了,高时卿望着秦鸣鹿,有心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问对方为何只是去扫了个墓就仿佛变了个性子。也想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胡罗城留了人,甚至还给留在这里的人牵了线。当然,更想问的是,她眼下所有的安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但瞧着秦鸣鹿那样子,高时卿乖觉的没有开口,只是靠着抬轿开始闭目假寐,罢了,来日方长,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耳根终于清净的秦鸣鹿暗暗松了口气,而后沉着脸望向前方还在收拾的队伍,她当然不会告诉高时卿,她从来就不相信对方会舍弃胡罗城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哪怕那些东西已然被她摆在明处。
好不容易利用两家联姻才打通的商路,除非南越真的内乱,或是两国征战,否则换了谁都不可能撤的干净。
秦鸣鹿也知道,她去西山的时候有人跟,高时卿好奇的事情她也知道,但她却一点都不想解释,哪怕她引了对方入局,想要利用对方的商路盘出一个情报网,以这个村子为中心跨越两国,覆盖整个南域,甚至还盯上了对方的钱。
可只要她不说,那就是愿者上钩,各凭本事。
“大小姐,可以出发了。”唐卓过来复命,秦鸣鹿听着便率先走了出去。
坐在抬轿里的高时卿眼皮微抬,望着前方秦鸣鹿疾行的背影,眼神微眯的抿了抿嘴,而后伴着一声喟叹,再次闭上了眼睛。
来的时候走得辛苦,离开的时候却健步如飞,走到进山的地方,马车和队伍依旧停留在原地,见着人出来,也都迅速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从抬轿换到马车上,高时卿时不时的会看一眼秦鸣鹿,而后者却是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锯嘴葫芦一样的看得人很不是滋味。
这一路沉默,终于在靠近永宁城的时候被一支箭羽打破。
“来者何人?此处关隘已禁止通行,速速退去。”
驻守的官兵整一队约百人,弓箭手就有五十,此刻全都布防在守望的高台上,一副随侍准备放箭的样子。
“将军府公务,令牌在此!”唐卓上前亮出自己的腰牌,上边驻防的官兵却并未松懈,直到一名领头的人出现,高兴的喊了声。
“唐侍卫!”来人喊完这句话,急忙挥手叫那些弓箭手退下,等人在他令下都退了回去后,这才转身跑下高台,叫人打开了栅栏门。
“唐侍卫!你们可回来了!叫我好等啊!”来人高兴的跑到近前,唐卓也跳下马来诧异的望着对方。
“陈将军,怎么是你在这?”
“嗐!这不是大将军安排的嘛!之前有人拿着……!”陈将军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而后越过唐卓望向后方队伍。
“大小姐回来了吗?之前有人拿着她的令牌和手信过来,可把大将军给急坏了,之后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别人,就让我过来守着了。”陈将军小声的解释完,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唐卓身后的队伍。
“原来如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永宁城再说。”唐卓了然,而后同样低声回应,听得陈将军急忙点头。
“对对对,咱们先回去,等了这么几天,大将军一日派人过来问三回,我都怕了。走走走,我跟你们一起回去。”陈将军说着就转身领路,唐卓有些好奇的问。
“您也跟着回去?这地方不守了?”
“守个屁!之前收拾那批山匪,什么奖赏都没捞着就算了,突然说要封关,搞得人仰马翻的,到现在也没个说法。”陈将军嘴里一般抱怨,一边把人领进门。
“朝廷那边还是没消息吗?”唐卓问。
“屁的消息,将军往上递了好几封折子,连个声响都没有。”陈将军怨气颇重,唐卓也不敢再继续开口询问,只待一行人过了关隘,在陈将军的带领下直奔永宁城而去。
走远的队伍并未发现,关隘的高台上,值勤的某个小兵望着他们走出好远才收回视线,而后等到换岗,一只鸽子从林中里振翅飞出,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说是封关,也不过是绝了边境道路通行,永宁城周边还是一切如常,对于唐卓这一行人的出现,并未引来过多的关注,这还得多亏陈将军,在快要进城的时候先一步回了将军府报信,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等回到大将军府门前那条街道时,秦飞莽带着秦斯风全都站在大门口,若非老夫人身体不适,恐怕也得候在门口。
这阵仗大的唐卓有点心慌,还没到门口就几步上前跪在地上行礼道。
“侍卫唐卓,参见大将军,请三公子安!”
“滚开,那死丫头呢!”秦飞莽一脚把唐卓踹边上,怒气冲冲的走向队伍,来回扫视却并未发现想要找的人。
“大将军万福!小姐她……!”阳禅看唐卓被踹,急忙下马迎上秦飞莽,结果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人瞪得把话卡在嗓子眼。
“我不跟你这丫头计较,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秦飞莽瞪了阳禅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越过对方走向队伍,看众人全都下马跪在地上行礼也不搭理,盯着一直没有动静的马车,恨不能把马车看穿。
“请大将军安!”高卢看到秦飞莽杀气腾腾的出现,急忙上前行礼,倒是叫秦飞莽有些疑惑的望着他问道。
“你是高家的人?你怎么在这?人是你送回来的?”秦飞莽一脸神色莫名,之前叫高家帮着找人倒是还请还历历在目,谁知道那丫头出门一趟还憋了个大的,叫他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你们家主决定要退婚了?”秦飞莽大门口甩出这么一句,惊的高卢张口结舌,然后愣愣的望向马车。
“爹!”随后跟来的秦斯风听见这句话,一脑门黑线的无奈喊了声。
“干什么?让你去接人,结果呢?自己夹着尾巴跑回来,显着你了?”秦飞莽还记得自己叫人去剿匪,结果这个好儿子倒好,把妹子剿没了。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跑去别人底盘,把人家好好一个城池搅和的天翻地覆,差点就把老国王给干没了,就这事情,往上数个三百年,那都数不出一个来。
她也不想想,这事情要败露了,岂止是回不来,估计还得把全家搭上,就这,他还不能骂不能说了?哪来的脸呢!
“父亲息怒,全是女儿一人过错,还请父亲责罚!”此时的秦鸣鹿低头从马车里出来,说话的同时也跪在了地上。
“错?你有什么错?你多能耐啊!翅膀硬了,都能飞山那边去了,我敢罚你?你大小姐可别罚着老子我就不错了!”秦飞莽瞪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跪在地上的秦鸣鹿,心里暗暗思怔。
嗯!瘦了,气势却更稳了,说话也没了之前娇气,竟是仿佛一夜长大一般。
这样想着,秦飞莽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好好一个闺女,遇上这么多事情,撒娇都不会了,凭的老成得跟姓罗那老小子似得,叫人看着脑壳疼。
“爹!您少说两句,还在街上呢!”秦斯风硬着头皮上前提醒,同时暗示的踢了一下地上跪着的秦鸣鹿,挡住秦飞莽视线的同时,手在背后摆了摆。
秦鸣鹿抬头望着这样的小动作,心下微暖,等看到秦飞莽顺势被秦斯风催着往回走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只是这温情时分,却很突兀的为一阵咳嗽声打断,很快就看到马车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众人回头的注视下,缓缓的掀开帘子。
那一刻,秦鸣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咬牙,然后回头瞪了一眼马车方向,心里嘀咕着这人可真是会挑时间啊!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