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卿的出现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就是秦飞莽望着他都一脸表情复杂的动了动嘴皮子,却终究是没能先开口说出句话来。
早在看见高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高时卿定然也在马车上,不然也不会顺着秦斯风往回走,不就是不想这么快面对吗?
自己女儿什么算计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能不明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回来的只有秦斯风呢?
封关之前那胡罗城的消息可没少往永宁城送,不然他能这么安心的让人在外头浪?这会儿见秦鸣鹿把高时卿都给带了回来,秦飞莽不过是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这婚事要真因为这些个事情不能成,他秦家还真说不出半句阻止的话,搞得人家胡罗城的打下的基业都没了,还说个屁!
“请大将军安,晚辈身体不适,未能及时见礼,还请大将军见谅。”高时卿终于在高卢的帮扶下落了马车,有些气虚体弱的望着秦飞莽微微施礼。
“贤侄免礼,你这是?”秦飞莽神色莫名的望着高时卿,昔日风度翩翩,儒雅和煦的高家主,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难道是……?
秦飞莽不落痕迹的扫了眼秦鸣鹿,那眼神狐疑的样子看的秦鸣鹿暗恨咬牙。
“这次行商路遇盗匪,遭了大罪,险些命不久矣,多亏大小姐及时出现,仗义出手,这才侥幸捡回性命,却不想伤势太重,误了回城时间,连带着也耽误了大小姐行程,实在是叫晚辈过意不去,如此才冒昧来访,特向大将军请罪。”高时卿说着就要拜礼,吓得秦飞莽急忙上前把人扶起。
“是这么回事吗?”秦飞莽扶着高时卿,眼角一抽一抽的扭头望向秦鸣鹿。
丫头,之前来信说的不是这么回事吧?现在演的又是哪一出?你倒是先给老子提个醒啊!
“此事说来话长,叫父亲担心实属女儿过错,不若回府后再容女儿回禀可好?”秦鸣鹿望着秦飞莽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同时还不忘瞪了高时卿一眼。
看看,看看,就说应了他一起回永宁城指定麻烦事不少,这不,大门还没进就已经应验了,你说你跟回来干什么?回你的江州城不好吗?
“是啊!大街上呢!还是回府后再说吧!”秦斯风也上前提醒,顺势挥手叫唐卓带着人都先散了去,后边自然有人安排妥当。
而秦鸣鹿已经上前拽着秦飞莽离开高时卿身边,率先往家门口走去,留下秦斯风招呼高卢扶着高时卿一起进门,阳禅迟了几步负责善后。
“怎么回事?高家那小子怎么跟着回来了?不会真的过来退亲的吧?”秦飞莽低头凑近秦鸣鹿,沉着脸小声询问。
如果真是过来退亲的,老妻那边他不好解释啊!
“放心,他可舍不得。”秦鸣鹿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以为然,叫秦飞莽看得咬牙。
“你以为你谁啊?人家还舍不得!也不看看你干的好事,人家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叫你给嚯嚯成什么样子了?没有那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秦飞莽没好气的骂着,一指头戳在秦鸣鹿脑门上。
“哪里是我嚯嚯的?明明是他自己贴上来的,就算没有他,我事情也能办成,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秦鸣鹿捂着额头低语,然后听得头顶一声冷哼。
“给你能耐的,你自己几斤几两老子会不知道?要没有高家帮手,你事情能这么顺利?就你那几个人,能成这么大的事?还指不定折进去多少人呢!”秦飞莽没好气的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的皱起眉头,抿着嘴沉下脸来。
“我没想着南越那边的人会跟朝廷有勾结。”秦鸣鹿垂眸,扶着秦飞莽的手臂不自觉用力,也让后者回过神来。
“这话不要乱说,心里有数就行。”秦飞莽面色一凌,随后低声问了句。
“你大哥的那些人呢?真的就不回来了?”
“大哥谋划深远,那些人留在那边比回来有用,而且,大哥已然不在,他们不愿回来也无可厚非。”秦鸣鹿如是回答,听得秦飞莽叹了口气道。
“都是忠心的,是秦家亏欠,回头你把名录交给你三哥,他自会安排。”
“这些人我没想交给三哥。”秦鸣鹿抬头望了一眼秦飞莽,后者皱眉追问。
“不给你三哥如何能有名分?”
“我想给书锦留着,日后说不定能有大用。”秦鸣鹿说完,秦飞莽沉默着没说话,许久才叹息着开口。
“书锦那孩子,自从你大哥走了以后,便一心想要科举入仕,现在虽然名声不显,但他是个跟你大哥一样早慧,心思颇有成算的,你大哥早先应该也给他留了人手,这会子再把这边的人手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父亲果然是个疼人的,女儿待书锦谢过父亲。”秦鸣鹿笑着松开手行了个礼,看的秦飞莽没好气的哼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的追问道。
“先别急着谢,高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你不准备好好解释解释吗?”早前信里做的安排,可没有这一出啊!
“说了是他自己贴上来的,父亲您还不信。”秦鸣鹿也没好气的望了秦飞莽一眼,然后无奈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也怪她自以为安排妥当,结果被高时卿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会儿三毛子已经被她先派了回来,也没机会让他递信儿,后边想着反正要回来,也就没再安排人专门跑一趟,就怕叫人发现了平添麻烦。
“高家这小子什么意思?竟是这般看重你吗?”要是叫老妻知道了,可不得高兴死,秦飞莽有些费解的皱了皱眉头。
“哪里是看重女儿,不过是高家那边牛鬼蛇神太多,他不耐烦应付,想着让女儿过去头疼罢了。”已然坐在书房里的秦鸣鹿,说完话后给自己添了一杯茶,顺便也给秦飞莽添了点。
“什么?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还以为高家那些老东西都被他收拾好了呢!原来还指着你过去平事吗?”秦飞莽听得眼一瞪,颇有些不满,这让秦鸣鹿没敢把高家那些老东西背后干的事情说出来,不然高时卿这会儿估计得叫人丢出去才算完。
“父亲别生气,女儿没答应。”秦鸣鹿劝着秦飞莽喝茶下火,后者疑惑的望着她。
“嗯?你没答应?为什么没答应?你没答应他能这么配合你?”
“……那不是吃药吃早了么!他估计也后悔着呢!”秦鸣鹿倒是看出了点,高时卿虽然有些后悔,但并不多,毕竟这跟入京比起来也不是那么重要。
“而且,等胡罗城的消息传回去,京城那边怕是就要有消息过来了,如果消息灵通的话,这会儿旨意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吧!”秦鸣鹿不置可否的说完,将手里茶水一饮而尽。
一路赶着回来,又说了这么多话,她确实是渴了。
“什么旨意?解除封关的旨意吗?”秦飞莽皱眉询问。
“解除封关不过是个由头,胡罗城易主这么大的事情,朝廷自然要过问一番。”秦鸣鹿说完,秦飞莽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老子上的折子说得不够明白?还得亲自叫人过来询问一番才行?”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就怕是想请您回去解释,顺便再叫人过来接手驻扎呢!”秦鸣鹿如是说,秦飞莽瞪大眼睛骂了句。
“什么玩意儿!难道皇帝就这么蠢?这算盘珠子都要打脸上了,还不知道躲?竟还要把脸贴过去叫人揍?”
“父亲慎言!”秦鸣鹿听到这话忍不住觉得好笑,心情甚好,劝的也不甚尽心。
“皇帝答应可不是蠢,而是想着给自己谋条后路呢!毕竟手里的刀已经不受控了,可不得重新再磨一把么?”秦鸣鹿语气略带嘲讽,一如秦飞莽。
“老子是不是太久没在京城动刀,这些人想见见血啊!”秦飞莽冷笑。
当初为了那点忠肝义胆,他秦家牺牲了多少东西?名声,威望,数十年打下的西北基业,甚至连两个儿子都搭进去了,为这个他在祠堂跪了三天,老妻更是病了足月,最后守着这南门关,也算没背弃祖宗教诲,对得起这身铠甲花翎。
结果呢?老皇帝用他来磨刀就算了,这新帝才登基几年?就想对他手拿把掐,谁给他的底气?就为了这点事情,便将南门关外百姓置身险地,甚至可以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他做梦都忍不住想唾上两句。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斗来斗去就举了这么个玩意儿,也不知道陈国公悔是不悔,真是白瞎了一世清明。”秦飞莽哼了一声,为这事情定了性。
听到这句话的秦鸣鹿神色微动,却垂眸掩下了那丝异样,心里止不住的苦笑着,怎么会不后悔?怕不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举全族之力扶持上去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可不是悔死么。
书房里突如其来的沉默,被陡然进门的秦斯风打破,看到秦飞莽和秦鸣鹿各自沉着脸坐在位置上不说话,进门的动作都不觉一顿。
“干什么?赶紧滚进来。”秦飞莽留意到站在门口的秦斯风,没好气的皱眉喝了声。
“三哥!”秦鸣鹿也回神望着门口的秦斯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