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没有佣人,秦鸣鹿一觉醒来发现高时卿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反而是方御柏,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旁边上蹿下跳。
“他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到底有没有一点礼貌教养?还是什么家主呢!说出去都是个笑话。”方御柏嘴里叭叭个不停,一边骂一边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秦鸣鹿,心里一阵叫苦。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跟高时卿一样来个不辞而别,这样就不用独自一人面对秦鸣鹿了。
“亏得我们好心收留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真是有辱斯文,不知所谓,简直……。”
“够了!”秦鸣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方御柏,后者急忙收住自己的喋喋不休,有些讨好的望着她道。
“我这不是替你气不过嘛!这种人就该骂,不骂不成器。”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身上的药性是你解的。”秦鸣鹿冷哼。
“?!”方御柏瞪大眼睛,拔高嗓门解释道。
“我那是被骗的好吗?你以为我想给他解啊?是他太过狡猾奸诈,我一时大意才被他蒙蔽,不然怎么可能私下给他解开药性?”
“那还不是因为你蠢?不然别人怎么骗的你?”
“我哪里蠢?还不是因为……!”方御柏叫嚣着突然嗓音一顿,而后四下张望,并未看出什么不对的撇了撇嘴。
“反正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有意的,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出去。”秦鸣鹿斜了方御柏一眼,没再理会对方的径自往外走。
“哎哎哎!你去哪?等等我啊!”方御柏拔腿就要跟。
“你在这里守着,万一有人回来也好接应。”秦鸣鹿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走远,方御柏踌躇几分,最终还是一跺脚的又回了院子。
得得得,他守着还不行吗?问题是人也得回来才行啊!啧。
秦鸣鹿沉着脸往城门方向走,心里想着不告而别的高时卿,心绪难明。
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不是没有机会,为什么高时卿直到吉州城才教唆方御柏给他解药?原本说好的事情也出了变故,无端端欠下个人情实在是叫人烦闷。
如果只是利益,欠也就欠了,总有办法还回去,可偏偏高时卿不愿,非要讨这么个人情,难道高家那边非得有个主母才能成事吗?那高时卿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搞不懂,也不想懂,等父亲他们抵达吉州,跟着就要往京城赶,虽然借着刺杀的事情隐匿了行踪,却难保不会被人追查到踪迹,太过长远的事情她不敢想,至少也要平安抵达京城才能有所谓的以后。
说起以后,秦鸣鹿免不得想起跟高时卿的婚约,顿时心中更不虞几分。
出尔反尔,果然是个奸商。
“阿嚏!”马车里的高时卿突然打了个喷嚏,惹来高卢注意。
“主子,您没事吧?”高卢还是有些担心,对于方御柏的医术,他并不是很放心,但主子说无碍,他也只得选择相信。
“没事,估计是有谁在骂我。”高时卿不以为然的应声,靠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内心思绪万千。
对于跟秦家的婚事,高时卿一直以为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可直到真的跟秦鸣鹿有了接触,他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就像秦家并不在意他利用秦家的关系往来边关贸易,他也不在意撒些银钱做些对彼此有益的事情,说白了不过身外物,他从来就没往心里去。
但高时卿却害怕这一切变得有意义,就像他在胡罗城收留大夏的百姓,就像秦鸣鹿带着人在云岚山脉建了一个寨子。
高时卿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这些事至少是有意义的,于国于民,大义凛然。
可这些事情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非生即死,没有例外。
“明明至纯至善,却非要让人觉得自己很坏,图什么呢?”高时卿喃喃自语一般,回想着秦鸣鹿明明可以将他拉入深渊,却终究留有一线的事情,不由得嗤笑出声。
“是不愿嫁吗?那我还偏要娶了。”
自言自语一般,高时卿脸上表情慢慢变得认真起来,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嘴角。
大小姐,你可要信守承诺才好,欠我那么多,可不能轻易就死了,就算京城是个虎口狼窝,你也得好好活着才行,不然……。
“驾!”
风尘仆仆一行人,镖师装扮,快马从城外奔驰而来,惹得路边行人纷纷避让,叫守城的官兵都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什么人?”卫兵上前鼓起勇气将人拦下,四周都是窥探和打量。
“镖师,过来接镖的!”带着斗笠的男子骑马上前,拉下挡风的面巾,露出风尘仆仆的面容,定定望着问话之人。
“哪个镖局的?”卫兵见对方还算客气,松了一口的例行询问。
“长风镖局。”说话的人丢出一块牌子,卫兵接过以后仔细看了眼,看清牌子上面落的北燕两个字时,有些狐疑的把牌子又丢了回去。
“你们接镖倒是跑的远,北燕比京城还要远一些吧!”
“送了一趟镖去朱泉城,顺便从这里接一趟镖去京城,顺路。”把牌子收回怀里放好,来人并不介意多说几句。
“朱泉城?听说朱泉城那边出了山匪和狼祸,你们怎么过来的?”卫兵惊讶一瞬,开口就打探道。
“骑马过来的,日夜兼程。”来人挑眉,望着卫兵表情玩味,似乎对方问了个什么奇怪的问题,这让卫兵听得一愣,察觉对方话里嘲讽,显得有些尴尬和恼羞成怒。
“行了,进去吧!”卫兵表情不耐的挥手,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的让开道路。
来人不再说话,而是率先领着队伍进城,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
“朱泉城那边还有人能过来,想必山匪是流窜过去的,没有在附近驻扎。”
“那狼群估计也回山里去了,不然这些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人家是走镖的,本事着呢!”
“也可能官府那边已经肃清了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再等等吧!等有商队从朱泉城那边过来了再说也不迟。”
“那就再等两天。”
从城门一直到城内,类似的议论声不少,但这些都与进城的那支镖师队伍无关,因为进城后的他们,很快就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爹!”秦鸣鹿看到秦飞莽的时候嫣然一笑,快步迎了上去。
“丫头!”秦飞莽也很开心能见到秦鸣鹿,上前揉了一下对方脑袋,惹来秦鸣鹿娇嗔。
“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揉脑袋什么的虽然能免则免,但这种时候还是让秦鸣鹿心里隐隐有些喜悦,被疼爱的喜悦。
“多大都爹的小丫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秦飞莽说话的同时四周扫了一眼,而后望着秦鸣鹿。
“走了。”知道秦飞莽说的是谁,秦鸣鹿如是回答。
“商队不是还没来吗?”秦飞莽讶异。
“可能有急事吧!”秦鸣鹿不想多说,秦飞莽挑眉,表情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多纠结。
“也好,反正我们也留不久。”秦飞莽带着人走近客厅,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首。
“现在消息应该还没传开,留两天修整一下也未尝不可。”秦鸣鹿没想到秦飞莽竟然比自己还要着急。
“不用,趁着那头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先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秦飞莽很是霸气的挥了下手,看来是路上已经做了决定。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 ,想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不容易。”秦鸣鹿望着挥斥方酉的秦飞莽微微一笑。
“那要什么紧,事在人为嘛!”秦飞莽大大咧咧的应声,惹来秦鸣鹿轻笑。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今日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就出发。”秦鸣鹿没有阻止,反而应声之后就离开去做安排。
望着秦鸣鹿身影离开,秦飞莽这才沉下脸来吩咐唐卓。
“去把方御柏找来,我有话问他。”
听说秦飞莽要见自己,方御柏心里暗暗叫苦,拖拖拉拉想不去,结果被唐卓亲自拎着去了大厅那边,丢到秦飞莽面前。
别看方御柏平日里仗着医术挺横,那也是要分人的,对于大将军秦飞莽,他心里敬佩的同时,也有些敬畏对方身上的萧杀气息。
“请大将军安!”方御柏难得礼貌的躬身行礼。
“起来说话。”秦飞莽皱眉打量方御柏,当初这小子执意报恩想要留在将军府的时候,他其实是不同意的,后来见他总是跟丫头身边的阳禅不对付,作为过来人的他总算是安心了些,自然也就默认了他自封的府医身份。
但自从出了云岚山脉跟胡罗城那边的事之后,秦飞莽不得不留意起这些年轻人的事情,直到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在这里出了纰漏。
虽然不至于影响大局,却跟秦鸣鹿息息相关,这让作为父亲的秦飞莽决定把方御柏找来,问问他没来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比较秦飞莽沉着脸在想怎么开口,战战兢兢猜不透他心思的方御柏,显得越来越忐忑,最终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不知大将军找在下过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