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人找到了!”人未到,声先传,秦鸣鹿抬头望向门外跑进来的阳禅。
“在哪?”似乎知道对方说的人是谁,秦鸣鹿停下把玩手中小旗的动作问道。
“就在来的路上,三毛子找到的。”不愧是斥候预备役,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阳禅高兴的望着秦鸣鹿。
“走,去山谷。”秦鸣鹿把手上小旗随手一丢,任期落在胡罗城囤兵营的位置,而后率先走出书房,领着阳禅直奔后山密林深谷处。
赶到山谷的时候,原本落脚的竹屋已经形成规模,明显被人精心修葺过,偶有人烟走动,看到秦鸣鹿都笑脸相迎的打着招呼,精神面貌不可同日而语。
待到走进最大的竹屋,迎面看见的便是相拥在一起聂家父子,还有旁边表情明显不耐的徐大夫,见秦鸣鹿出现,率先开口道。
“说了这个地方给我,结果人越来越多,现在还要帮你待客,你要是后悔给我了,现在就安排人把我送走。”
“徐大夫误会了,既然答应这个地方给你,定然不会食言,还请多担待几日,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秦鸣鹿说完望向聂家父子,也终于看清了聂云山的父亲。
“你?”是不是见过?秦鸣鹿看清对方之后,皱眉在心里暗想着,倒是阳禅率先反应过来的瞪大眼睛喊了声。
“你是大公子身边的亲卫!我见过你!”阳禅惊讶的瞪着聂淮,慢慢将人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叠,而后扭头望向秦鸣鹿。
“原来如此!”秦鸣鹿听到阳禅的话后呼出一口气,一脸了然的望着聂淮道。
“我道怎样的人才会教出聂云山这样的孩子,既然如此本事,又为何会蜗居深山成了猎户,明知带我回村会有危险,却依旧义无反顾,如今,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将军以为日后能够鼎立门楣的会是三公子,如今看来,将军竟也有错眼的时候,小人聂淮,请大小姐安!”聂淮松开保住聂云山的手,望着秦鸣鹿恭敬的行了一礼,但还未完全跪下,就被秦鸣鹿一把扶起。
“先生不必多礼,是我秦家有愧。”秦鸣鹿说着松开手,聂淮动作一顿,随后脸上表情轻松几分的望着秦鸣鹿笑道。
“当不起小姐一句先生,如果小姐不介意,便叫名字吧!”
“那就让我占个便宜,叫一声聂大哥吧!”秦鸣鹿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一起走到旁边桌前落座。
徐大夫自觉跟自己没关系,见两人说的正欢,也不讨人嫌的转身走了出去,这让聂淮不由得多了看了一眼。
“那是徐杜仲徐大夫,以前在京城,聂大哥应该听过才是。”顺着聂淮视线,秦鸣鹿了然的解释了一句。
“京城徐家?那不是……!”聂淮惊诧,随后抿嘴皱眉,表情若有所思。
“说来话长。”秦鸣鹿叹了声。
“我明白。”聂淮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而是转移话题道。
“大小姐让人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安排?”若非来人手里拿着秦家的令牌,还有口令,聂淮是不会轻易跟人走的,既然来了,自然是心里有数。
“自然是有的。”秦鸣鹿点头,而后望向旁边阳禅。
“爹?”聂云山见两人都望着自己,不由得皱眉喊了声。
“劳烦姑娘照顾,晚些时候我们再说话。”聂淮望着聂云山笑了笑,后者却抿了嘴,到底没有坚持,跟着阳禅走了出去。
“聂大哥将云山教的极好,日后是个有前途的。”秦鸣鹿望着走远的人影如是说。
“跟我没关系,是他娘教的好。”聂淮没有居功,却也因为听到别人对儿子的夸奖而心情甚好,隐隐有些骄傲。
“嫂夫人那边?”秦鸣鹿想到了聂云山的娘,似乎做了奴仆。
“不碍事,有人会照顾。”聂淮似乎并不担心,秦鸣鹿也因此松了口气,而后笑道。
“看来,聂大哥在此地没少耕耘。”
“是大公子高瞻远瞩,只可惜……。”聂淮想到什么,神色微微一黯。
“所以,聂大哥会隐匿云岚山脉,都是大哥的吩咐吗?”秦鸣鹿惊讶,毕竟大哥已经离开七年,莫不是七年前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自大公子决定代替大将军驻守南门关那一刻开始,大公子就已经开始筹谋了。”聂淮望着秦鸣鹿,眼神定定的仿佛透过对方看到了昔日万人崇敬的英武身影,那个少年成名,风光无限的骁勇将军。
秦家一共有三子,长子秦追暮自幼跟随大将军秦飞莽出入军营,十四岁便披挂上阵,十六岁战场扬名,十八岁受封骁勇将军,此后经年都为人津津乐道,也是京城世家贵女最想嫁的心仪郎君,而秦追暮最终求娶的却是有着百年书香,家道逐渐衰落的陆家女。
那时西北蛮子野心勃勃,侵扰边关多年后,自觉时机成熟,终于挥军攻城,却不想拉锯三年,终究还是败在秦家父子手里。
那个时候的秦家风光无两,无数人关注着秦家的权势滔天,就是帝王也忍不住忧心秦家功高震主,所以秦家二子秦宿野,放弃家族蒙阴去了东海关从军,而三子秦斯风,弃武从文的拿起笔打算走科举之路。
即便如此,秦家的风头依旧让京城众人忧心忡忡,以至于有人劝谏解散秦家军,收回兵权让秦飞莽在京城荣养。
不说朝廷还需要秦家军看守国门,就是荣养这一理由,也太多司马昭之心,谁能担得起百姓骂名?这卸磨杀驴的腌臜事,皇帝不愿做,重臣也不愿坏了名声。
于是,本该驻守西北的秦家军,一纸调令被派去了驻守南门关,这也意味着秦家要放弃西北的根基,在南门关从头开始。
忠君的秦家对此并无异议,但秦追暮却比所有人都多想了两步,所以他自请带军前往,让父亲秦飞莽留在京城,变相的提前开始荣养。
因为秦家这一退让实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众人都忍不住安心几分,也十分感慨秦家的识相,但这都不过只是表面。
“大公子刚自请带军驻守南门关,后脚接替秦家军驻守西北的就变成了忠勇侯杨征昌,所以大公子便知道了秦家军南调,必然有杨家的手笔。”聂淮提到杨征昌三个字的时候,并未留意到秦鸣鹿身形僵硬的一瞬,只是复述般继续说道。
“大公子恐其还有后招,便提前让人赶往南门关暗查,结果派出的人犹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说到这里的时候,聂淮垂眸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因为南门关就是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局。”秦鸣鹿想都不想的接了这么一句,聂淮也沉着脸抬头望向她。
“大公子知道此行必然凶险,但当时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大公子只能提前部署,让一部分亲卫隐匿身份先行潜入南门关,只融入当地生活,不刻意打探,先蛰伏下来,待大公子抵达后再做安排。”
“聂大哥就是那蛰伏的其中一人?”秦鸣鹿问。
“是,我们一共三十人,在大公子抵达南门关后,还未来得及联系,南越就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云岚山脉。”
“可惜,大哥那时已然失了先机。”秦鸣鹿可以想象,那一仗怕是毫无准备。
估计秦追暮做梦也不会想到,本来以为只是朝堂的尔虞我诈,就算争权夺利也不过是自家关起门来的事情,谁知竟然演变成了国与国的纷争,而对手似乎早有准备,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大公子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瓮,所以他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南越此举定然不会只是助攻,说不定另有图谋,若是让南越拿下永宁城,就等于让敌人在家门口摆上了桌子,随时都能拿大夏当盘菜吃了。”
“所以不管战事如何,南越的野心不能助长,也不得不防。”聂淮说完,秦鸣鹿也跟着面色一沉。
“聂大哥的任务,是监视南越,收集信息,不管战事如何,都不可妄动,因为大哥知道,就算他出了事,秦家其他人也会顶上,绝对不会让南越踏进永宁城一步,而聂大哥等人,届时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时间越久,收集的情报也会越多,能够分析出的东西也就越多,对后边的战事也就越有利。
秦家大公子,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饵,引得各方势力群魔乱舞,从未堕了秦家威名,只可惜……。
“是我等无用,才会让大公子中了南越奸计,被南越围困云岚山脉,最终被南越一名小将重伤,然后救治不得而殒命。”聂淮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忍不住心痛如刀绞。
“是有人出卖了军情?还是府里不干净?”听完聂淮的话,秦鸣鹿微微皱眉。
“大小姐聪慧,两者皆有。”聂淮望着秦鸣鹿苦笑。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找到证据,所有线索便断了个干净,大将军接替大公子抵达南门关的时候,责令退敌为重,之后便是战火纷飞,等好不容易将南越赶回胡罗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无从追溯。”说到这里的聂淮表情无奈,但秦鸣鹿却沉着脸接了句。
“那时候,忠勇侯是不是正好在西北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