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张想到这些布匹就这么被运走了，心疼得不知道怎么说。
工厂是大家一起搞起来的，虽然当年是老大带头的，但是他走了快三十年，这三十年，工厂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六个兄弟搬搬抬抬，可没少出力气。
而傅佩兰呢，那是仰仗他们对老大当年的承诺，才让她一个女人当厂长。
兄弟六人都说好了，等老大的儿子陆旭阳长大成人，就让旭阳当厂长，谁想到这二十多年来的等待，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一个常年卧病的人怎么能当得起厂长的职责？
怎么能养活这么多的工人？
怎么对得起国家的扶持政策？
六个人正打算从工厂里选最优秀的管理者来管理工厂的时候，顾晨阳出现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陆老大。
他意气奋发，他激情万丈，为了就是让大家伙儿过上好日子。
三十年前的承诺，终于有人接班了。
“我们要面料，”顾晨阳站了出来，这些是死物，如果好好利用，那可以升值百倍不止。
这个还是十五在他出门前特地嘱咐的。
按照傅佩兰刚烈的性格，肯定会把偷运面料的事情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其和他争辩，不如顺了她的意，将面料要来。
“晨阳，这些……这些……”老张不安地和他的老伙伴们互忘了片刻。
“张伯，面料贱卖，是会打压工人士气的，”顾晨阳提醒老张道，“你是打算贱卖这些，还是想用它来赚钱？”
不等老张回答，傅佩兰冷哼道，“不贱卖那就卖不出去，还得占着库房的空间，新一季的面料要出车间了，你们打算放哪里？”
这些面料，之前都谈好了的，放在孙蔓蔓的批发市场贱卖，到时候肯定能营造出一个生意兴隆的样子，那批发市场的摊位可就畅销了。
一般卖货的，租一年，交一年的摊位租金，那收益可是肉眼可见的。
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被顾晨阳给搅和了，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让她生气暴怒的人回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再为这些库存面料伤了和气，给我们七天时间，一定能想出个办法，”顾晨阳扬声说道，“面料拉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小雷垂头丧气地爬上货车，把面料送回到仓库，傅佩兰那眼刀子，无形胜有形，打在他脸上，都能感觉到疼。
但是没办法，还是大意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顾晨阳不似之前那般气势凌锐，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柔和下来，傅佩兰肯定会发飙。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值班室的位置也只剩下老张等六人和傅佩兰以及顾晨阳。
“大嫂，进办公室说吧，”该说的事情迟早得说，而不是这么耽误下去。
“说什么？”傅佩兰高昂的声音划破天际，“是不是觉得我老不中用了，伙着这个逆子来气我？老张，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工厂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是我啊，是我出面的……你们……你们这些人良心呢？”
老张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大嫂，正因为怎么多年你辛苦了，现在孩子回来了就让孩子来，我们都好了，为什么不放手，好好享受生活呢？”
难道让大哥的孩子当工厂厂子不合理吗？为什么大嫂会这么反对？
“他……他行吗？”傅佩兰抖着声音问道，“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念书也只念叨了初中，他拿什么管理工厂？”
“晨阳不是说给他一个星期时间么，有没有能力，一个星期后再见真章，”有人轻声说道，“这天儿怪冷的，别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儿给他冻着了。”
夜风还透着冬天的寒意，省城的倒春寒也比云峰县来的晚一点，也让顾晨阳感觉更冷了一点。
“好，一个星期是吧，那我就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傅佩兰怒气未消，“到时候看不到一点名堂出来，那这些面料，年中的时候，你们这些老家伙都分了吧。”
批发市场不就是完一点时间造势么，没事，她等得起，蔓蔓也等得起。
小汽车远去，老张抚了把额头，汗好像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因为陆老大的面子，六个人从不和傅佩兰正面起冲突，今天算是交锋上了。
“晨阳，你是有什么打算吗？”老张感觉自己的心都还在突突猛跳不停。
“张伯，你们都先去休息，我明天来这边找你们，”顾晨阳看时间不早，便就不耽误几个人休息了。
赶回到招待所，以为会看到楚十五睡得香甜，没有想到，她居然不在房间里。
都这么晚了……
被窝也是凉的，难道是他出门了她也跟着出门了？
三点钟……顾晨阳看了眼手表，还是决定去街上找一找。
金钩已经睡觉，他便不叫他一起出门，而是开着车，顺着宵夜大排档一路过去。
这大排档眼神到医院对面，这个时间，生意一般，他在车里就能看到是否有楚十五的身影。
但是他失望了。
在车里坐了片刻，抬头的瞬间，看到陆旭阳的病房的灯是亮着的。
他难道还没睡么？
都这么晚了。
难道是出是没事了？
到了医院，安静让他安心，如果出事，肯定会有动静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玻璃窗望进去，只见病床上的人正伏案画着什么，而他的边上还坐着个人。
十五？
顾晨阳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儿会在这里。
他看着两人正说着什么，旭阳还不停地点头。
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这么晚了，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楚十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等你一小时还没回来，心想那事儿大概是没有那么简单处理的了，所以就出来吃宵夜，然后看到医院就过来看看旭阳，最后再让他给我画点儿画，你看看。”
说完，拿起陆旭阳画的稿纸给顾晨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