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欢点了下头：“对。”
她压下喉咙快要溢出来的苦涩，自嘲一笑，齿间挤出的每个字都像在扎自己的心：“孩子已经没了，我的命也差点丢了，裴总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连说好的钱都不愿意给我？”
剩下的一千万，刚好可以让她还完剩下的所有债务。
看着她几乎没多少血色的小脸，裴宴苏眸色渐深，嗓音低沉：“我让周总助转给你。”
棠欢松了口气，另一个念头萦绕在心中，只等着这笔钱到账后再说。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裴宴苏没再说话，让人准备了点病人能吃的流食过来，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今天的文件。
棠欢没多推辞。
她刚手术完，能吃的东西不多。
用完餐没多久，手机就收到了到账提醒。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棠欢看着桌前认真工作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再无法让她心动。
她平静地开了口：“裴宴苏，我想辞职。”
在他身边头两年时，她甚至眼巴巴地想着，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他会不会像喜欢林微禾那样喜欢上她。
到底是在痴人说梦。
他曾经说的不爱她。
就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听到这几个字，裴宴苏恍惚了一瞬，心底下意识的不同意。
“棠秘书，别太任性。”
他过分镇定地说：“你知道现在离职，你将要面临多少赔偿金吗？”
任性。
事到如今，他仍觉得她是在任性，在胡闹。
棠欢的心宛如被塞进冰窟，布满了难以抵抗的凉意。
她认认真真地开口：“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辞职。”
她的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想着不要再和他这个‘杀人凶手’共事就好。
之后，她也会搬出他的房子，如果裴母那里有需要，她会根据协议内容配合表面工作。
“三千万。”
裴宴苏冷冰冰地吐出这几个字，“你确定你能赔得起？一时不计后果的冲动只会让你付出代价。”
棠欢瞳孔微缩，大脑嗡的一声。
入职裴氏时，她也和别的员工一样签署了为期五年的劳务合同。
但不同的是，因为契约在身，她的那份合同明确标注了如果中途从裴氏离职，需要支付一笔巨大的违约金。
她当时想着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几乎是没犹豫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千万……
放在棠氏没破产前，几乎是她动动手就能办到的，可眼下，几乎难于登天！
她咬了咬牙，还是不肯放弃：“我会努力赚够这笔钱。”
“很多事不是你努力就行的，等你赚够了再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假期，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继续考虑是不是真的要离职。”
裴宴苏认为，棠欢是因为孩子的事给她造成了太大的打击，想要换一个新的环境，所以离职。
但这种痛，是可以随着时间缓解的。
说着话，他又倒了杯热水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现在，你先养好身子。别因为流产这种小事伤心过了度。”
棠欢忍不住想笑。
流产？小事？
这个男人的心就像块石头一样硬。
说出来的话仿佛在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冷静。
所以才能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没有半分感情。
难过的只有她。
舍不得的也只有她。
棠欢扭过脑袋，将苦涩死死摁在心底，不再说话。
“……”
时间过去很长。
裴宴苏掂了掂她的被角，温声打破沉默：“好好休息。一个月后再给我答复，如果这一个月内你赚够三千万，我也可以让你走。只是，可能吗？”
最后几个字看似询问，实则更多的是淡淡的讥嘲与不屑。
他从来不信破产的棠家大小姐有这个能力支付起巨额赔偿。
没等回答，他转身就走。
他走了之后，棠欢又睡了一觉。
这一次，她做了个噩梦，醒过来满身是汗，心脏抽搐着疼。
她一定要想办法赚够这三千万。
只要她付得出违约金，就可以离开！
之后一个多星期，裴宴苏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里。
至少棠欢是没再见过他。
她的身体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
办理出院的当天，棠欢接到了警方的回执电话。
说是这场车祸的指使人已经被依法收监，与之前林微禾坠楼案还有关联，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这个结果她其实不是很意外。
毕竟林微禾坠楼，的确也是裴宴苏找人去自首的。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再安排这样一个人去承担全部的罪名。
望着窗外的艳阳天，棠欢想了想，哑声道：“我可以去探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