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强背着双手，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烦躁地踱过来踱过去。
哼，王海燕，大老王，这俩人，动不动就给自己惹事，这山望着那山高，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知道轻重缓急亲疏远近，更不知进退不知足。
他记得，自己把这俩人从雍和宫人才市场招聘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当年追随陈董事长创业，单枪匹马要在北京开疆拓土地干起一家分公司来，第一件事，便是招兵买马各种渠道找人，王海燕，就是自己招的第一个员工。那时她只有十九岁，刚从东北那旮沓跑到北京城来，满口满身的热情爽直，就像一粒饱满秋色里的大红枣般嘎嘣甜脆，整天乐呵呵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一心替自己着想，眼里手里全是活儿，哪像现在一脸的挑三拣四刻薄样。
开业初期，公司既没食堂也没人，自己和大老王天天在外面疯跑，王海燕就在公司里既当客服又干内勤，不管忙到多晚回来，她总是掐着点儿的做好一桌饭菜，等着自己和大老王一起喝酒吃饭聊天。在那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酒香里，三个人热切期盼着公司空荡荡的院子里能停满了车辆，仓库堆满货物，办公室里满满当当全是人。谁知这些愿望都实现的时候，王海燕却变了，变得骄横自大惹事生非，甚至，吃里扒外，离心离德。
黎光强不知道王海燕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难道是因为这一年多来，江彩霞的销售业绩超过了她而开始的？嗯，确实，自从江彩霞成了销售冠军，就成了公司里炙手可热的红人，自己和刘文辉经常大会小会的表扬，着实冷落了曾经的销售大户王海燕。说到市场营销部，不光江彩霞的风头盖过了她，刘文辉跟她也是一个钉子一个眼的不对付。黎光强也知道，王海燕对公司市场营销部经理的位置，早就是垂涎三尺志在必得，按理说，这么多年打拼下来，她对公司的贡献和付出，也配得起那个职位的薪酬，但若要论起管理水平来，王海燕同志就差得实在是太远！毕竟人家刘文辉的学历、能力和专业度，都在那里摆着呢。而且这个王海燕管自己还行，一到带团队管人和与总部协同，她那点子心眼和手腕，完全没有政治觉悟和思想水平，根本玩不转，跟刘文辉这种天生就是在官场职场上混的家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和水平线上。就算自己胳膊肘想往里拐，可是上有董事长陈青松，下有北京公司上百号人，中间还有全国各地分子公司的兄弟单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再怎么拐，也不能拐到王海燕那里去。若真把胳膊肘拐到她那里去了，肯定得把自己累死，累死不算，还得给自己背上任人唯亲、用人不当的骂名。
一想到这些，黎光强就很烦，绞尽脑汁给她搞了个部门副经理，但凡公司和自己手上有的项目，全都甩给她，让她钱不少挣，活儿不多干，有事儿有雷有坑什么的，还都由刘文辉顶着扛着。这熊娘们儿，为啥就不满足呢？
还有她哥大老王，嘿，他不光姓王，他简直就是个闯祸大王！吃喝嫖赌抽，样样齐全，在公司聚赌跟马青山打架被抓到派出所，自己去保他一回，偷摸开车去河北小县城嫖娼，自己又去派出所保他一回，什么喝酒误事说话伤人打牌胡闹，这些小小不言的事情，那更是数不胜数。当然，这人也有优点，干活猛、不惜力、刀山火海都敢去，可自己也没亏待他呀，司机岗位的晋升级别，全公司里就数他最高，过年过节发奖金，也是他最多，那还能咋样？但凡面子上能过得去的，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对吧，自己是谁呀？圈内鼎鼎大名的德宇物流北京公司总经理，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只要能连哄带骗的领着这帮人，完成公司每年的销售目标和利润目标，那就万事大吉，其它小事情，统统不用问也不用管。
可问题是，上周大老王在外面干私活耽误提货，被马青山举报了，而且刘文辉还在王海燕的办公桌上找到了干私活的工作单据，嘿嘿，名字起得还挺好，海燕物流，行啊，翅膀硬了，有本事出去单干也行啊，别他妈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吃里扒外地干这种事儿！
物流圈里混了十年，黎光强什么事情没见过没听过没经历过，像王海燕这样的销售，私下飞单干私活，那简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有可能这活儿公司干不了，也有可能给朋友帮忙，更大可能就是想偷摸赚点外快，只要销售人员把公司的业绩指标完成，不耽误本职工作，那些飞单的私活儿，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公司也只能干瞪眼，既不能管也没办法管。但是，虽说民不举官不究，但红线底线还是有的，一不能耽误公司的正常工作，二不能把公司的核心业务甩出去飞单，好了，麻烦来了，这两条地雷红线，都让王海燕踩了，炸了，玩砸了！
怎么办？黎光强一时没想好，开除？这两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王海燕会不会大哭大闹撒泼耍横，只要想想她手里的那些客户，就得多少有些投鼠忌器，降薪降级降职？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怎样降如何降才能息事宁人，如果以后有人照样学样，比如江彩霞刘文辉，人人都来这么一手飞私单干私活，那自己这总经理在陈青松那里也就可以不用再干了。而且还有那个刘文辉，溜光水滑老贼一个，他是王海燕的直接领导，居然两手一拍，说这事儿太大，他管不了也不敢做主，楞是把这糟心的烫手山芋甩给了自己。更可气的是，换成以前，王海燕早就跑过来求自己想办法拿主意，而这次，不声不吭的坐在办公室里像个没事儿的神仙一样。
哎，这死娘们儿，死鳖，净给自己出难题，进退两难呐。
黎光强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烦躁地踱过来踱过去，差点把皮鞋底子都快踱磨平了，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再难再烦，也得解决问题，已经拖了好几天了，不能再拖，全公司所有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呢。
既然你不来，那就我出马，黎光强决定私底下，先跟王海燕一起单独吃个饭聊一聊。
这一场彼此都想摸摸底牌、探探水深水浅的私人饭局，被黎光强安排在离公司西直河不远的横街子环岛，那里有一家古朴拙雅园林式的家常菜馆，里面绿树成荫溪水淙淙，肥厚阔大的棕榈树和茂密绿竹掩映着餐位，私密性极好。
王海燕也不含糊，痛快地答应了，而且还收拾打扮得一身光鲜亮丽地坐在黎光强面前，好像她啥事儿没有，啥事儿没干似的，倒把满肚子烦躁气和准备兴师问罪算大帐的黎光强整迷糊了，不知道这娘们儿肚子里卖的是啥药？
两人都好酒，要按平时的酒量，一人整一瓶正好，只是今天有事，于是只点了几个家常菜和一瓶牛栏山二锅头，一边吃饭闲扯，一边互相琢磨和揣测着坐在对面的对方。
黎光强心想，比起刚来公司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王海燕明显变得成熟稳重多了，眼神也从当年的清澈纯粹变得有了些许的沧桑复杂。人，都是会变的嘛，比如德宇物流四姐妹，个子最高的萧萍刚来时经常哭鼻子，现在呢，她经常把别人整得哭鼻子，林玉凤曾经是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羞涩小姑娘，而今，却成了公司里人见人怕的厉害姑奶奶，还有那个总是见人就奉上热情笑脸、喜欢讨好人的自来熟江彩霞，现在居然也端起了小官架子；而眼前这个王海燕，则很有可能会从自己的“心腹”变成“大患”。
王海燕却想，以前自己总是拿眼热切地望着他，无论远近，都望着他，后来人多了事多了，自己就变成了拿眼瞧他，瞧他怎样把那一碗碗的水，端平摆正，再后来，就变成了用肚子来看他，消化得动的咽下去，消化不了的，就在肚子里骂几声。
黎光强又想，心腹最好还是心腹，千万不能搞成大患，如果她能服个软，像以前一样低三下四的求自己想办法出主意，那么自己这个北京公司总经理，还是有许多办法可想的。
王海燕则想了又想，哎，一百多号人的公司，骂几声又有啥用呢，眼前这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人了。就像前段时间在老乡会上认识的一个东北林大哥所说的一样：“你那黎总，天天只想着他的位置、前途和收入，哪管员工死活。人家，人家是北京户口北京人儿，有根有底有房有车的，哪像咱们这些啥也没有的北漂外地人，再说了，难道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想这样不上不下、不死不活地在德宇物流呆一辈子？”
两个人想着想着，吃着吃着，就把一瓶二锅头干得眼见到底，王海燕招手又想再要一瓶，被黎光强伸手拦住了，黎光强心想，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你不说是吧，那就我先来：“说吧，大老王干私活，咋回事？”
“想多挣点钱。”
“哼，那海燕物流呢，你想干啥？”
“还是想多挣点钱。”
“挣钱，挣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知道不？”
“有道，无道，我给公司挣了多少，我才拿多少？”
“要没有公司，能有今天的你吗？”
“要没有我，能有今天的公司吗？”
黎光强气极，桌子一拍：“你知道你给我捅多大的篓子，出多大的难题吗？”
王海燕不吭声了。
黎光强继续生气：“这么多年来，你和你哥大老王，你俩给我惹了多少事，捅了多少篓子，瞧在公司老员工的份儿上，哪次我没护着你们，哪次我没替你着想，我动过你俩一根手指头吗？”
王海燕满腔幽怨地看向黎光强：“是啊，你还不如动我一根手指头呢。”
黎光强心里格登一下，妈的，差点把这茬事儿给忘了。有一年自己跟王海燕两人去上海总部参加年终会，北京公司业绩完成得好，总部又是给奖金又是发荣誉证书，再加上其它分子公司的兄弟们一起哄，兴高采烈喝多了，被王海燕扶着拉拉扯扯地回到酒店房间，差点把她办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正阻止自己动那一根手指头的，既不是因为家有贤妻，也不是因为自己良心发现，而是陈董事长的一番训话。那次年终会，除了各项总结计划和奖励激励，总部还处罚了深圳分公司经理，表面上是自动请辞离职，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哥们儿与手下已婚女员工私通，被其老公打上门来砸了深圳分公司的门牌子！
陈青松铁青着一张包公黑脸训话：“他妈的，谁砸我德宇物流的牌子，我就砸他的饭碗！谁给我德宇物流抹黑，我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他妈的，是男人，就要管好自己的家伙事儿，想解决淫色问题，要么回家找老婆，要么去东莞消费！他妈的，德宇物流的女人，就是我陈青松的女人，外面的女人谁都能动，但我陈青松的女人，一个也不能动！”
貌似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董事长陈青松，拍着桌子，一连骂了三个“他妈的。”
虽然脸大胸大块头大的王海燕既年轻又漂亮，躺在床上的身子柔软滚烫，一对喝得醺醺然的乳房诱人地波涛起伏，但在解开皮带扣的那一瞬间，黎光强还是命令自己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外面的女人谁都能动，但我陈青松的女人，一个也不能动！”
要把陈青松的女人睡了，黎光强觉得自己既没这本事也没这胆量，他无法想像，自己，陈青松，陈青松的女人，这一张床上睡三个人，是个啥混账样儿。
要说在外面找女人解决问题，黎光强也并非素人，有一年在广州公司开会，深圳分公司那哥们儿就曾经开车带着自己去东莞消费，一通胡吃海喝下来，自己从那几个搔首弄姿的漂亮小娘们儿里，挑了一个稍微纯良顺眼点儿的，那哥们儿就挤眉弄眼道：“只要一个？不来个2P或者3P什么的？”
妈的，黎光强恶心得差点呕出来，当时就觉得深圳分公司那哥们儿早晚得出事，自己去东莞也就是个好奇尝鲜，那哥们儿，简直把它当成了饭吃。
王海燕那点儿意思，傻子都看得出来，只要自己愿意，这死心眼儿的烈性娘们儿甚至可以不管不顾地跟着自己，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年头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所谓成功男人牛毛一样的多，但自小在北京二环胡同大杂院儿里长大的黎光强既不这样想也不愿意这样干，虽然已经从二环胡同搬到了北郊的天通苑，但他骨子和骨髓里，仍然保留着那一份京城胡同儿里应有的自持、清高和自傲。
做为一个已婚男人，偶尔消费是可以的，但绝对不能有牵扯不清的婚外情，而做为德宇物流北京公司总经理，更是绝对不能与陈青松的女人发生任何关系。这点子红线和底线，黎光强清醒得很，绝不踩雷，绝不能把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玩炸了。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反驳王海燕：“这些年，难道我对你和你哥，还不够好？”
“好又能怎样？难道我就这样一辈子不上不下地呆在这里？”
“那你想怎样？”
“挣钱！”
“想挣钱，你就给我好好干呀！”
“我这不好好干着呢嘛。”
“好好干？耽误公司事情，飞单干私活儿？”
“那我也不能一辈子这样不上不下地呆在这里呀。”
黎光强站起身来，端起最后一杯酒，一仰脖倒进嘴里，要不是努力克制着，他感觉自己对眼前这个只想“横”着挣钱的王海燕，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和情分。
他不明白，这王海燕究竟想要啥？想挣钱，就在公司好好干，像她这样乱七八糟地在外面飞私单干私活，白天躲共军，晚上躲匪军的，其实也多挣不了几个钱。至于什么“不上不下”，哼，就算把我这总经理位置让给你，你能干吗？你干得了吗？
王海燕也不明白，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这人就是听不懂呢？如果他能够解决或者回答自己“一辈子不上不下地呆在这里”的这个问题，那么这些所谓的飞私单干私活儿，根本都不是事儿。但是，他一直避而不答，就像他看不见听不到一样，就像他对动一根手指头这事儿一样，既没有说“动”，也没有说“不动”，更没有说什么时候“动”。
王海燕心想，哎，他想把自己“吊”死在这里。
黎光强则想，哼，想“别”我的车，没门儿。
黎光强让出租车司机把自己从东南五环的横街子环岛带到了东三环光华路，在往上翻涌的微醺酒气和满腹郁闷烦躁里，注视着这个他曾经热爱工作过、也被自己亲手拆除了的空旷工厂。
厂子已经搬走，规划中的商务大楼尚未新建，只有一些昏暗的夜灯照在黑黢黢灰蒙蒙的厂区院内。他站在对面的马路上，远远的看着，静静地听着，慢慢地回想着，回想着十年之前的那个青工小黎，在四月的艳阳天里，拿着铝制的饭盒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师傅后面，吹着口哨，高声大笑着跑进食堂和车间。
那时北京的天多蓝呀，春天既不闷，夏天也不热，鸟儿总在林间欢快地鸣唱，偶尔还能在东三环的农田里打到野兔子。
他在马路上站着，一直站到那微醺的酒气不再往上翻涌，然后才弯腰从马路边上绿化带的灌木丛里捡起一块小石子，“嗤”的一声，划破平静的马路和夜空，磁实地扔进对面空旷的厂子大院里，然后拍拍两手，迈开双腿，往灯光明亮处走去，准备打车回天通苑，一周没回家，周末了，该回去照顾照顾老娘，看看老婆和孩子。
陈青松说过，官有多大，肩上的责任就有多大，责任大了，其它的，都是小事。
王海燕也从横街子环岛打车回到西直河，在德宇物流大门口下了车，她并没有直接回女生宿舍，而是站在公司大院子里，用眼睛一寸一寸地丈量和打扫着这片熟悉的地方，七年，整整七年，这里的停车场、仓库、食堂、办公室和宿舍，甚至办公室后面的男女厕所，每一处每一间，都在自己眼里、心里和手心里，无比地清晰、清楚和鲜活生动。
这是自己来北京的第一个落脚之地，王海燕看着德宇物流的大门，仿佛看到七年前那个梳着辫子背着包去雍和宫找工作的小姑娘，精神抖擞地背着铺盖卷儿拎着脸盆饭盒，从大门口又激动又好奇地走进来，满脸闪着光地拿起笤帚簸箕和镰刀铲子，跟他一起，在这荒芜的大院里开垦拓荒。
这也是自己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王海燕最喜欢德宇物流的清晨，尤其是寒冷凛冽的冬天，院子里的三十多台大小货车一起轰鸣着，热气腾腾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他说，你瞧瞧，这些发动机马力十足，强劲又猛烈，像不像北京这个充满活力的大城市，往前奔跑的脚步和心跳。
是啊，他是真喜欢车，公司每买一台新车，他都会披红挂彩像娶新娘子一般地迎进院子来，甚至亲自跳上车去，在院子里疯开几把，一脚刹车，猛地把车头的那朵大红花顶在欢声大笑的王海燕面前。也许，比起喜欢人，他更加喜爱那些车吧。
周末是公司最忙的时候，车子们都在外面干活，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眼望出去，西边是仓库，多好的高台仓库啊，方方正正，高大宽敞，只要客户来看，没有不夸的，北边是办公室，天天川流不息，日日热闹拥挤，就像那电话铃声一样，每天不停地欢响着，欢唱着，比电视里的歌声都好听。
办公室的后面，那一排白色的小平房宿舍，就是自己在北京的第一个家！
想到“家”，王海燕差点落下泪来，是啊，自己曾经把西直河的德宇物流、把与他一起白手起家的这个大院子，当成了“家”！但是，它不是“家”，它既不是我王海燕的家，也不是他黎光强的家，甚至也不是陈青松的家，它只是一家“公司”。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想错了，就像那个东北林大哥说的一样：“海燕啊，你多情了，你自作多情了，公司不是你的家，公司只是你赖以生存、工作赚钱的工具和武器。”
是啊，公司不是我的家，公司只是我赖以生存、工作赚钱的工具和武器，是我自作多情了，所以，德宇物流三大帅，帅叔陈青松，师爷黎光强，帅哥刘文辉，他们再帅，跟我有啥关系呢。想想当初真是幼稚可笑，四姐妹大半夜的不睡觉，拍着床板争论来争论去的，谁是第一帅，谁是第二帅，哼，闲吃萝卜淡操心，吃饱了撑的。
你呀，上点心，长点脑子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自作多情和傻乎乎地错爱了，就像那位东北林大哥，借点本钱给自己创业做生意是可以的，其它的，可不能多图多想。
王海燕在浓郁惆怅的四月夜色里，无限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德宇物流的大院子、大仓库、大办公室和大宿舍，然后转身离开。
王海燕和大老王离职这事儿，仿佛在女生宿舍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客服萧萍如事后诸葛亮一般地感叹：“哎哟喂，我早就知道她会出事儿，你看看她的客户就知道，一年比一年少，最近更是快没了。”
财务林玉凤咬牙切齿：“这种人，还搞什么自动离职，就该开除！开除！开除！不光开除，还要起诉她，告她，赔偿公司损失！”
销售江彩霞则觉得自己被分成了四半，听到了四个不同的声音。一个声音是黎光强的，帅爷叉着腰站在公司的牌子底下，一脸气愤地说道：“妈的，这种人太没良心了，滚！”另一个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的，她看着王海燕空荡荡的床铺说：“哎，一个老员工，跟着公司辛辛苦苦干几年，啥也没捞着就走了。”第三个声音是刘文辉的，帅哥满脸的轻描淡写：“哈，走了，挺好的。”也不知道他说挺好的，是说王海燕走了，他挺好的，还是说王海燕她走得挺好的。第四个声音是马青山的，那声音小小的悄悄的，但是很热切：“据说她们在外面单干，挺挣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