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孔老师
江宽2024-07-01 14:256,429

  

  周五,江彩霞请了一天假,带着孔东野跑了IBM和联想,从上地开发区联想总部回来,两人在人大对面当代商城的一家咖啡馆小憩。一天跑下来,乘车问路,拜访交流,师生俩逐渐熟稔热络起来,江彩霞好奇:“孔老师,您的博士论文写什么呢?”

  孔东野故作神秘深奥:“企业命运。”

  “哦,”江彩霞兴致盎然地瞪大眼睛,舞动手指在桌上做弹琴状,“当当当当,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一样。”

  孔东野扬起眉毛调侃:“人类失去联想。”江彩霞调皮回应:“世界将会怎样呢?啊,那一定是命运正在敲门。”两个人哈哈大笑。

  孔东野打开笔记本电脑:“来来来,我让你看看企业命运交响曲。这些大名单,一水儿全是国企,是阳春白雪气势恢弘的铜管乐,铜者,铜墙铁壁金戈铁马,金属也,属金。这一大堆叽里咕噜的英文名单则全是外企,大多来自欧美日韩,是风味独特个性各异的木管乐和打击乐,木者,入木三分木已成舟独木不林,主要功能是遮阳蔽日载客添薪,上依蓝天下靠水土方能成林。注意,重点看这些成长中的民企名单,你看看,不得了,虽然他们现在规模不大,实力还不够,主要聚集在珠三角、长三角和京津冀,但是,未来他们将是旋律优美丰富多彩的弦乐,富春江上赛马,彩云追月步步高。”

  江彩霞心旷神怡地拍手鼓掌:“哇,孔老师您讲得太好啦,同学们都说您的课讲得最好。”

  孔东野假装客气实则得意道:“哪里哪里,同学们过奖了。”

  江彩霞想了想,不服气地说道:“老师,外企在中国,那可是如日中天财大气粗啊。”

  孔东野端起杯子,指着里面的饮料说道:“咖啡虽好,喝者太少。外企来中国,那是百鸟朝凤,算过客。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之后,自然就会退出中国舞台,要么回到它的发源地,要么进入其它发展中国家开垦新兴市场。这个生命周期,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年。”

  “二十年,”江彩霞托腮:“那民企呢?”

  孔东野腰板一挺:“唢呐一出,谁与争锋!不出十年,中国将迎来民企的黄金时代。”

  “噢,”江彩霞神往,“未来,我们要多多关注民企啰?”

  “聪明,”孔东野赞许道:“我把这些民企名单都给你,他们发展壮大了,你们物流就好做了。还有,你要特别关注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太火了,大量热钱从国外涌进来投资,我预测,十年之后,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将会迅猛发展成为中国最重要的新兴产业。”

  看着侃侃而谈的孔东野,江彩霞突然想起了做投资的朗先生,气宇轩昂,信心十足,这两个男人身上,似乎都有着某种同样的味道和气场。只不过,朗先生瘦削俊傲,向天连接带着洋味儿,孔东野健壮厚实,向下生长更多乡土气。

  江彩霞走神,孔东野以为她没听懂,解释道:“互联网,比如最近炒得特别火的易bay、易趣、亚马逊、卓越,还有阿里巴巴和携程。”

  江彩霞赶忙坐正身子:“知道知道,我们公司的陈青松陈董事长,早在2000年就尝试过电子商务,只不过没做成功,他当时的投资人,现在也是国内几个有名互联网公司的投资人呢。”

  孔东野两眼一亮:“我能去拜访和采访你们陈董事长吗?还有你说的那个投资人。”

  江彩霞笑靥如花,似乎感觉期末考试已经胜券在握:“我帮你约,我当时也在那家电子商务公司做陈董事长的行政助理。”

   “是嘛,”孔东野对江彩霞刮目相看,“说说你们当时是怎么干的?”

  江彩霞于是讲起了德宇物流和易达网的创业故事,讲到了德宇物流的成功、易达网电子商务的失败,讲到了亮马河边冬夜里下着大雪的散伙饭,讲到了陈青松敲着筷子唱起了岳飞的《满江红》……

  孔东野听得悠然神往,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觉得,创业和创业者,就像《上海滩》的歌词一样,浪奔浪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分不出有没有。”

  江彩霞扑闪着明亮亮的大眼睛,指着他笔记本电脑里那些密密麻麻的企业名单,歪着头笑着说道:“可是孔老师,这首歌后面还有几句呢,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孔东野用异样的眼神,又惊奇又好玩地看着江彩霞,心想这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竟然还想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而自己呢,是长了角来反怕狼,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他在心里舒展地笑起来,好似一个大人包容和宽厚一个孩子一样,然后沉思一下,眉毛一挑,像在课堂上最后总结一般,昂首感慨道:“英雄和成功总是跟随在先驱和先烈之后,奉献与牺牲,探索与挑战,痛苦与荣耀,终将汇成企业命运交响曲和创始人生命主旋律。”

  他感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密密麻麻的企业名单,就像一串串的雄伟足迹,镌刻和烙印在宏阔的大地上,苍茫而孤独,坚毅又勇武地迈向前方。

   

   

  孔东野从当代商城的玻璃窗户望出去,斜对面西边,是自己暂时就职和临时代课的人民大学成教院,北边,繁华拥挤的白颐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这条长长的短街,也刻录着自己的命运交响曲。

  九十年代初,他从山东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分配到家乡的镇中学教计算机。当时中学里还没有专业的计算机教师,只能自己边教边学。第二年暑假,他坐了一宿的绿皮火车硬座来了一趟中关村,一头扎进当时中国最大最全的计算机商业市场,贪婪地看着各种机型和软硬件,狠心咬牙花了一个多月工资,买了一麻袋计算机书籍扛回去钻研。这一趟中关村朝圣之旅,既让孔东野大开眼界,弥补了专业不足的短板,更激发了他对计算机全身心的热爱,亲自动手编写了一套更实操更具前瞻性的《中学计算机实用教程》,在全省推广应用,还被评为了当年山东省最年青的优秀教师。

  三年后,孔东野再次来到中关村,这一次,不光来买书,更是来进货。自打在计算机上尝到了甜头,教书之余,他在校外搞了个计算机培训班,先是三瓜俩枣的小打小闹,后来竟然在家乡附近的几个市区都开了分校。培训班的红火兴旺,让中学教师孔东野成了经商能人,同时也让他面临着教书与经商的严峻选择。

  镇中学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回去老老实实教书育人,要么,出去认认真真经商干买卖。

  九七年冬天,孔东野站在中关村四通桥下,顶着凛冽的寒流朔风,做着艰难的人生选择,四通桥啊四通桥,四通八达的桥,通得太多,达得太远,反而让人脚下踌躇不敢向前。两个姐姐放弃上中学的机会,一家人省吃俭用把自己供出来的公家饭铁饭碗,难道真的说丢就丢?说扔就扔?家里人会同意吗?村里人怎么想?万一生意做不下去了,可有回头路再走?

  北京的冬天,天寒地冻,孔东野紧紧棉衣领口,迈开步伐,从四通桥下沿着中关村大街,向北而行。一路上,海淀黄庄高楼林立,大幅灯箱招牌炫人眼目,仿佛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花花世界繁华香港。北海龙、南鼎好、E世界太平洋,象一块块巨大的磁铁,吸引和吞吐着数不尽的人潮,潮汐般涌上来,龙卷风般刮进去。卖场里摊位攘攘攘攘,柜台上人声鼎沸,成千上万块的崭新计算机,随随便便就放在一辆辆三轮车上,几个卖场内外兜一圈,转手就是孔东野一年才能挣到的工资钱!

  机器锃亮,卖家脸亮,买主眼亮,生活啊,就像一锅煮得活蹦乱跳的开水,热气腾腾,呼呼地往外冒着热气。

  孔东野在海龙大厦转悠了半天,这个摊位前看看,那个柜台前摸摸,货比三家,流连忘返,恨不得把想买的每台新机型新电脑都买回去更新换代。

  慢着,买回去,更新换代?那就意味着丢掉铁饭碗、砸掉公家饭、辞职和净身出户。

  哎,孔东野叹口长气,恋恋不舍地从海龙大厦出来,再次紧紧棉衣领口,顶着凛冽的寒流朔风,迈开脚步,沿着中关村北大街,继续向北而行。最北边,有全中国的最高学府,是无数学子心中的宝塔圣地。

  孔东野喜欢看毛选,也喜欢研究中国早期的革命思想,就在这里萌芽和从这里发展壮大。巧合的是,几位伟大的先行者都做过教师,只不过,他们后来都转行干革命没有一辈子做教师。

  每次来中关村,孔东野都会跑到清华燕园洁白的牌楼下仰首望天,也会坐在北大未名湖畔远眺博雅古塔,“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祖宗三代都是农民的太爷爷、爷爷和父亲的终极教诲与最高期望,也是全中国所有读书人和士子心中颠扑不破的神圣真理。每年除夕,孔东野都会看着父亲请出祖宗牌位,那是一张张寸许长的木牌,粘好红纸条,用毛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把祖先们的名字描到红纸条上,再一一供上香案。每隔两个时辰,父亲就会带着自己,上香磕头跪拜,祈求祖先们庇护保佑,跳农门,入仕途,孔门子弟光宗耀祖。

  父亲常说,三小子孔东野你能考上大学,当上老师,那都是咱们这一代一代祖宗们磕头上香磕出来的。每每在除夕密如枪炮声的午夜爆竹里听到这样的祝福和嘱托,孔东野都会抬头远望村里的夜空,黑茬茬的空旷麦子地和玉米地,越发显得天上的星清月明,有那么一两颗亮星,梦幻般在远方招手,而家里的几间土房,又让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像东岳泰山一般庄严、神圣、沉重和压抑。而那些村里炸扬起来的零星鞭炮声,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赶紧洗把脸,回到房间里,头悬梁、锥刺股般地苦读硬扛。

  春节期间,父亲会带着自己挨家挨户的拜年,向长辈下跪磕头,与平辈拱手执礼,有时还会坐车带着自己去拜谒邻市的孔庙孔府孔陵,虽说不是孔姓至亲,但毕竟同出一孔,大庙巍峨庄严,大府冠冕堂皇,大陵绵延深峻,给幼年和少年的孔东野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孔”和“东野”,是村里的两个大姓,父亲也说不清楚,自己家跟孔家究竟有何关系,也许无数年前,是孔家的亲属亲戚,也许无数年前,曾服务供养过孔府孔家。在父亲心中,家族世世代代务农,如果儿子能苦读成材,成为端铁饭碗吃公家饭的国家教师,那就是父亲心中最大的期望与荣耀,也是孔家村最大的荣光。孔东野犹记得,当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比自己还激动,宰一头过年肥猪,在村里席开十五桌,遍请五服内外亲戚悉数到场,父亲举起斟得满满的酒杯,双手抖得犹如筛糠:“吾儿,真正的孔家人了。”那一年的除夕祭祖,父亲的腰板,挺得格外地硬气俊朗。

  想着父亲,想着家,想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孔东野在中关村走了一天,从四通桥走到海龙大厦,从海龙大厦走到清华北大,又从清华北大走回鼎好E世界,然后买了一张当天晚上的硬座火车票,回到了山东老家。

  回到家乡之后,他特意去了一趟曲阜城,买了一张三孔联票,在冬天临近春节的寒流逆风里,在光秃秃的树和青森森的林里,以虚无空泛的心性去穿越孔庙、孔府和孔林。他的目光从熙熙攘攘的人头上远远地望出去,他看到了他的心,缭绕在红黄烟火和汉白玉石堆砌的大成殿前,虽然它们千年缥缈,可却稳如万年泰山。他用脚步从孔府数不尽的屋舍里一间一间地丈量,感受着那些光线的或明或亮,气息的或轻或重,想像着一个小男孩从后花园的皮球玩耍里,走到了内厅的青年婚房和成年住房,再迈到前厅坐在堂前,拿着公器和家法的成熟与衰老,他在孔陵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松柏和坟茔堆里,叹喟着生命的短暂和永恒,世事的真实与虚幻,就好像他自己也在宇宙时光机里轮回穿梭,在红尘生命里做了黄粱一梦一般。从孔庙到孔府再到孔陵,方圆十公里,短短几万步,一个人的一生就结束了。这一生,既有孔庙里那些高高低低的巍峨石碑上,记载的高光与辉煌,也有孔府中明明暗暗的屋宿里,隐藏的离合与悲欢,还有孔陵里那些或隐或现的墓碑上,刻录的湮没、遗落和荒凉。

  从北京到山东,从中关村到曲阜,孔东野完成了电脑计算机与石碑和墓碑之间的穿越和跨越,找到了属于他自己要走的道路,他把这一趟北京山东往返行走,称为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长征。

  第一次长征结束之后,他铁了心肠,孔子老先生还有游历六国之艰难挫折,伟人毛泽东也有北上南下之奋斗坎坷,何况自己这山东乡村里的一名后生小子。辞职净身出户又怎样,不当中学老师又如何,凭自己这一身本事,就算混到中关村卖电脑,也不会饿死。至于父亲那一关,孔东野找到中学校长,暂时搞了个停薪留职同时给学校交了点钱,决定先出去闯荡一年再说。而母亲和姐姐们,不用担心,她们历来是看父亲的脸色,父亲怎样安排吆喝,她们就怎样做。

  背着老娘给他整理的行囊铺盖卷和几张大饼,就像当年离家去上高中和大学一样,孔东野站在村里自家的几间土房之前,看着中学和镇政府的方向,对他爹说:“爹,人家瞧不上咱,咱自个得瞧得起自个。”他把那个“瞧”字咬得特别重,然后对他妈说:“娘,照顾好咱爹,咱不能一辈子蹲在这村里,俺走了,去北京。”

  娘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爹没哭,蹲在门前抽烟。

  孔东野往前走,没有回头,他知道,只要一回头,就会流泪,就会心软,就会迈不开蹲在村里土房前的一颗心和那两条腿。

   

   

  到北京第一站,孔东野在上地开发区找了一家IT企业上班,顺便在附近的安宁庄小区租了一间没有暖气的地下室,他心想山东和北京离得不远,也就区区五百公里,大冬天的,在山东老家都不用烧暖气,想必这北京城里也冷不到哪去,谁知那天下大雪。

  想到这里,孔东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边笑边摇头。

  江彩霞用手一推:“老师,想啥呢,您没事吧?”

  孔东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刚来北京的时候,比我强多了,至少单位管吃管住。我呢,刚来那会儿特别惨,”说到这里,他发现,几乎所有外地人来北京之后,都有一个“我刚来北京的时候,比你惨多了”的攀比情结。呵呵一笑,他接着说道:“我刚来那会儿,租的地下室没暖气,有天晚上下大雪,加班回来晚了,烧壶开水烫完脚,倒头大睡,不承想早上起来穿鞋,那皮鞋竟然给冻在地上巍然不动。我使劲一拨,哎呦,我那双可怜的皮鞋帮子给提起来了,皮鞋底子却顽固地留在了地上。”

  江彩霞想像着孔东野拨在手里的皮鞋帮子和冻在地上的皮鞋底子,哈哈大笑。

  孔东野继续说道:“更可气的是,当时我提着那两只皮鞋帮子,坐在床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是昨晚太累,洗完脚地上有水没拖,二是这皮鞋嘛,价廉物不美。可问题是,我当时只有这一双皮鞋,外面还在下雪,总不能穿着布鞋去上班吧?于是我翻出了一双蓝色的高帮塑料雨鞋,吧唧吧唧地穿着去了办公室,被办公室的同事用研究动物园的怪异眼光整整研究了一天。”

  江彩霞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然后学着孔东野上课的神态腔调,摇头晃脑有盐有味地模仿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同学们,如果北京城是一座超级大型计算机,那么中关村就是它的CPU,如果中关村是北京城的计算机系统,那么北大清华人大等高校,就是它的OS操作系统。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要当计算机成为一架人工机器、还是要做CPU干企业管理,还是要坐镇OS系统当枢纽指挥,不一样的道路选择就会有不一样的成功,所以同学们呐,趁着大好青春年华,努力地奋斗,认真地选择吧。”

  孔东野哈哈大笑:“江彩霞呀江彩霞,你就是个既讨人嫌又讨人爱的小精灵鬼儿。”

  江彩霞正准备得意地回应几句,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马青山一嘴儿的气急败坏:“坏了坏了,彩霞姐,金芳姐投诉了,严重投诉,她们有个委托提货业务在昌平,我安排了司机大老王去,这小子一开始说没问题,然后就是各种推三阻四,到现在还没到呢,手机也不接,今天又是周五,人家工厂马上就下班了。”

  江彩霞头都大了:“为什么呀?”

  “为什么?哼,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又有黎总撑腰,不把我这调度放眼里,先干人家自己的私活儿呗。你不知道吗,大老王和王海燕经常在外面飞单干私活儿呢。干私活儿可以呀,但别耽误公司的事儿啊,我一上来干调度,就跟我对着干,他妈的。”

  江彩霞急得一把打断马青山的忿忿不平和牢骚抱怨:“别骂了,先说咋办吧?”

  “彩霞姐,你不是在北边吗,要不你打个车,先去把货提出来?”

  “行行行,马上就去。孔老师,我得赶紧去昌平。”江彩霞站起身来就想往外奔,“咣当”一声,膝盖结结实实地磕在桌腿上,疼得她一劲儿呲牙。

  孔东野一把托住江彩霞:“别着急,慢慢来,需要我帮忙不?”

  江彩霞摇头,揉着膝盖,只觉得孔东野的大手托着自己的胳膊,格外的稳当扎实,仿佛医生给病人输液,输的不光是液,还有恢复健康的信心和勇气。他这一扶,也给自己输送过来一股坚定安稳的力量,心里一下子就安全稳定下来。

  江彩霞对他笑一笑,挥挥手,奔出门去。

  孔东野注视着江彩霞离去的背影,心里竟然浮起一层小小的恍惚和迷糊,那个笑容,格外清澈明亮,不光明亮,而且还像春天的水波一般轻盈梦幻和温柔,是因为四月春天来了吗,还是自己眼花,那一朵白色上衣和粉紫色裙子的玉兰花?孔东野摇摇头,自嘲地笑一笑,坐下来喝口咖啡,把自己扔进黑色的硬壳笔记本电脑里。

  

继续阅读:第12章 错爱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北京新移民之玉兰花开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