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刚到巡抚司,褚桢的赏赐后脚便到了,说是冬至到了,南方不时兴吃饺子,怕她从北方过来会不习惯,特意赐她一碗饺子。
褚桢大概是气疯了,不知道叫御膳房的厨子往饺子里加了多少醋,南山在醋味弥漫里硬着头皮吃后一碗醋泡饺子后,胃酸的得干呕了半天。
崔劢回到琳琅院时,那股满天的醋味正嚣张的霸占了整个屋子,南山趴在桌上,胃里难受的紧。他被醋味熏的皱起了眉:“你把醋打翻了?”
南山哼哼唧唧,恶狠狠说一句:“御膳房的醋打翻了,却要我受罪。”
崔劢走过来,手刚刚搭在她的肩头,想要扶她起来去床上躺会儿,却被她一肘子顶开了:“别动我,肚子里酸死了。”
“你到床上躺会儿,我给你揉揉肚子就好受了。”他一边哄她般,一边两手环过她的腋窝下,把半死不活的南山拖到了床上躺着。
崔劢伸手想给她揉一揉肚子,却被她一双手挡住了,南山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让崔劢来碰。崔劢无奈一笑,只能两手覆上她的两手,不重不轻带着她的手揉一揉。
他垂眼,看见她眉间深深一个“川”字,坚不可摧的眼睛此时却是水汪汪的。她目光与他一触,即刻便蜷起身子往里一转,抱怨道:“酸死了。”
崔劢从怀里透出一方青丝帕子,他拈起帕子里的一块麦芽糖,往南山鼻尖前一放。南山嗅着那香甜的糖,张嘴便将糖衔了去,湿润的舌头无意的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我去同陛下说清楚,他就不会来酸你了。”崔劢边说着,边又拿起粒糖喂她。
“说什么?”南山一语挑起了崔劢的不快,他责难般重复她的话来反问反问:“说什么?”
南山看见他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好似做了什么错事,忽地的垂下眼睛,咂一咂嘴里的糖:“那你去说就好了。”
“真是根木头。”崔劢言语又缓和下来,南山年轻且不像女孩子,孤身一人自在惯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从没点谈情说爱的自觉,他是明白的。
她对人亦是很好的,因为一颗热忱的侠客心,可她的心太模糊了,被剑磨砺的得迟钝了,像个懵懂孩子一样,分不清情与爱,也不知爱一个人该做什么。
他俯下身时,她正死命的嚼着黏牙的麦芽糖,他吻住她的嘴唇,深深一吻,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见交缠,充溢了口腔。
不专心谈恋爱的南大侠不得不专心起来,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皱着眉用鼻音发出抗议,崔劢微微抬起身,问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火热的气息融在一起,南山看着他的眼睛,湿红的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崔劢像先生一样谆谆教诲,低沉声音却很柔和:“这是爱,这是我喜欢你。”
“你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吗?”他就好比在问一个三岁孩子你会解方程吗,自然只能得到沉默的回应。
他耐心的地自问自答:“不管是烧水做饭还是亲你抱你,这是我只为你做的,你若生气,我要哄你,你不懂事,我要教你,我错了,我要向你道歉,我最不能做的就是让你伤心。”
“你沉死了。”南山脸红心跳,却故意抱怨一句。崔劢抓住她乱动的手,又问道:“你又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她理直气壮的重复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你要给我一个眼神,对我说一句爱你,你也要照顾我、包容我、安慰我,只有你一个人才能打开我的心扉。”他安抚般拂开她额角的碎发,低声说道,“正因如此,也只有你才能让我伤心。”
“我什么时候让你伤心了?” 她不由问道。
“现在还没有。”崔劢手撑在她脸颊旁,寡淡无情的嘴唇继续动了动,“我教过你了,现在考考你,答错了就要亲我一下。”
不给她反驳的时间,崔劢便问道:“饭该谁做?”
南大侠智商也不低,张开便答:“你。”
“那如果我受伤了呢?”他又问道,南大侠觉得这问题简单至极,洋洋得意的地答道:“我。”
“错。”崔劢一个字叫她瞪大了眼睛,南大侠鼓足了气争辩:“哪里错了?你就说哪里错了?”
他黑色眼睛里笑意满满,低声说道:“你要捂住我的嘴,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也不许你受伤’’。”
南山目瞪口呆,只能憋出一句:“啥玩意?”
逗弄了她,崔劢心情极好,催着她愿赌服输,赶快亲他一下。南山是率性又果断的人,她皱着眉,瘪着嘴,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极快的地亲了一下崔劢的嘴唇。
崔劢反唇侧头一吻,感到她的舌头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傍晚时分,昏沉不明,斜透过窗扉的夕照铺在地上。
菱花窗格映出夕阳间的花纹,光有些暧昧,余晖被北风一吹,刹那间便被吹入绵绵山后。冬夜的寒意随夜色袭来,可小小陋室里却很暖。
南山觉得有些不妙,只能不要面子的地说道:“我娘说了,亲亲抱抱随便,那个不可以。”
“哪个?”崔劢反口一问,教她噎住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动作却停了,搂着衣裳齐整的她说道:“我也是个正常男人的,你要是害怕,那就成婚后再说。”
“不行,成婚后也不行。”她话刚出口,却自己脸红了,“你这快三十年不都这样过了吗?”
“可我今年刚刚遇见你。”他看着她,他眼里也有很深的情,也有很浓的意,南山看得有些痴,他眼里好像就是他所说的“喜欢”,喜欢的眼睛原来那么好看。
“你快些,我饿了,还要吃晚饭。”她皱着鼻子催促他,一把拉下了帐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崔大人这一夜便是富可敌国了,人总不会太顺心,第二日一起来,崔大人便被情敌陛下给派到莽山打理围猎和行宫的防务了。
南山过的亦不轻松,陆耽不知在忙什么,整日都不见人影,陛下出行的担子,她一个担一成已是累的够呛了,加之韩隽处来的新消息,更是令她不敢松懈半分。
突厥人好似是终于想起了韩隽这颗棋子,将近一年时间里,第二次给他传来消息。已是前行夜,纸条上的字句令人浮想联翩——“后日卯时,开猎场。”
围猎,闹事的突厥商队,颂优,韩隽,南山心中已演出一番行刺褚桢的猜想,她亦有了对策,一举拆穿这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