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鸣?”
得到了林秀儿的回应,那道身影停下了叩打窗户的动作,含着笑应了声。
“嗯。”
林秀儿还有些晃神,盯着窗户上的倒影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讲?”
只见那影子顿了顿。
还未来得及回应,一旁待着的采儿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触到林秀儿的目光,采儿轻咳一声,提醒道。
“姑娘,虽不知晓你们这儿的风俗。”
“可是依照奴婢所闻,这新婚夫妻成亲前三日,是最好不要见面的……”
“不过,新郎官既然是提前来了,想必是有诸多的心里话要同姑娘讲。”
“奴婢便不在这儿打搅两位了。”
采儿笑嘻嘻的打趣了一句,便十分识趣的离开了这屋。
“……”
林秀儿瞅着采儿笑嘻嘻的退了出去,也不知怎么的,这面上竟是隐隐约约发了热。
没得到林秀儿的回应,陶亦铭也不恼。
他等了等,在林秀儿的瞩目之下,大半个身子靠在窗扉上。
“秀儿,虽然这明面上,是我入赘你林家,成了你的夫婿。”
“你怕麻烦,故而一切从简,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成婚。”
“故而,我还是想叫你知晓知晓我的心意。”
林秀儿正听的云里雾里,便只见那未上锁的窗台让陶亦铭从外头推开。
他未曾露脸,那双满是疤痕的手上伸了进来。
那通红缎子包着的婚帖,由着他亲手交到了林秀儿跟前。
“这是?”
“庚帖。”
订婚时,男女双方会互换八字帖,帖上会写明姓名,生辰八字。
虽说陶亦铭并未给林秀儿准备三媒六聘。
可王氏也是取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去合过的。
王氏回来的时候,面上神色有些古古怪怪,忧心忡忡的。
说两人姻缘上也算是平安和睦,可是就是这男方的八字说是有些命浅福薄的。
只怕压不住林秀儿的八字。
林秀儿好一阵哄,这才让王氏宽了心。
林秀儿脑中回忆着,手中已经下意识的打开了那庚帖。
细细瞧了一眼。
陶亦铭,道元三十六年十一月廿五辰时生人……
“原是这两个字?”
闹了个乌龙,林秀儿倒是没想到。
自己在成亲的前一夜,方才知晓自个嫁的男子名讳。
陶亦铭与她不过一墙之隔,眨眼便将她的低语听进了耳朵里。
他含着浅笑,问道。
“你原以为我是哪两个字?”
“这不是瞧着你那张脸,只以为你会一鸣惊人吗?”
“不过,细想来,陶家也没出过什么秀才,只怕也对你没有那般的期许。”
林秀儿调侃了陶亦铭一句,目光定格在陶亦铭的生辰籍贯上。
道文三十六年?
不对吧?
她是道文四十四年出生的,这样算下来。
陶亦铭才比她大八岁?
林秀儿是认识陶亦铭的字迹的,这庚帖明明是他亲手书写。
旁的便罢了,这出生年月,怎么会足足写错了两年?
林秀儿心头一突,想到笼罩在陶亦铭身上的种种迷雾。
她眼皮倏然一跳。
因为心中种种猜测实在离奇,林秀儿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她死死盯着窗户上那一动不动的身影。
窗外站着的陶亦铭出奇的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秀儿不开口,他也矗立着不动。
两人仅仅隔着一扇单薄到伸手便可推开的窗户,近的呼吸可闻。
就在陶亦铭动身子的时候,终于。
林秀儿开了口,她只问。
“陶亦铭,你可是想好了?”
“什么?”
触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陶亦铭不大明确林秀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片刻后,那扇半遮半掩着的窗户从里头叫人伸手推开了。
林秀儿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
她唇不点自红,眉不画而翠,秀眉微挑,眉宇间的傲然竟是压住了身上的那身火红嫁衣。
“可想好了下半辈子同我牵扯?”
“我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你今儿个既然亲手将这庚帖送到了我手里头。”
“明儿同我拜过堂,签下婚书。”
“那日后便只有我休弃你,你若敢叫我伤心,亦或者在外拈花惹草。”
“我绝不会叫你好过。”
林秀儿一眨不眨的与陶亦铭对视。
“不论你日后,是什么……”
后面的这句话,林秀儿几乎低喃。
就算是与她对面对的陶亦铭,若非是一直盯着她,只怕也不能了解其意。
他目光如水,含着笑瞧着她。
“之前誓言种种,以后若不作数。”
“任凭夫人处置。”
回应他的,乃是啪地一声摔上的窗户。
隔着一扇窗,里头传来林秀儿恼羞成怒的声音。
“谁是你夫人?”
“登徒浪子。”
“还不快滚?”
林秀儿关上窗户后,抚了抚了自己微烫的面颊。
她低头瞧向手中的庚帖。
指尖在那庚帖上摩挲了一阵,最后才郑重其事的收入了空间之中。
……
“舍得回来啦?”陶亦铭回来的时候,陶紊正埋头栽进箱子里头翻找着什么。
此刻听见动静,也只是勉勉强强递给了陶亦铭一个眼神。
眼见着他眉角飞扬,面泛桃花的模样。
陶紊哼了一声问道。“瞧你这模样,怕不是偷偷摸去林秀儿哪儿去了吧?”
“大人不是说,成亲前三日最好是莫要见面吗?”
“就这么一天你也等不住?”
由此可见,日后林秀儿进了门后,陶亦铭的地位会不知低到哪儿去?
不过,瞧着陶亦铭这喜色眉梢的模样,只怕是甘之如饴。
陶紊心里头瞅着他这模样,又是可惜,又觉着自个这老父亲很是可怜。
若非是一把年纪没个女子在身边。
哪里会落魄到被个女子这样牵着鼻子走?
不仅为了她殚精竭虑,还生怕叫她日后招人报复,老是在外一蹲就是大半夜。
再不将人娶进门,只怕要在林家墙角直接筑巢了。
陶紊越想越觉着陶亦铭可怜的很。
若是他日后发达了,必定要纳上好几房妻妾,个个不说要倾国倾城,也要貌美如花的。
不然,若是叫他过陶亦铭这样叫女子使唤来使唤去的日子。
那倒不如直接掐死他算了?
陶亦铭瞅着陶紊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他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我书箱里头,有好几本书册不见了。”
陶亦铭一开口,陶紊便有些心虚。
“什么书?”
“旁的倒也不打紧,就其中有一本你替我眷抄的医典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