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让林秀儿这样不留情面的赶了出来,哪里肯善罢甘休?
站在药坊厚重的木门前破口大骂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解气,便准备掉头去林秀儿家里头寻个晦气。
这人还没走出两步,就叫人伸手拦住了。
“谁啊?”王婆子窝了一肚子的火,连拦着自己的人都没瞧清,张口就骂。
这段时间这样糟心的话,张景洲不知道听了多少,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等王婆子自己骂得累了,沉不住气开口。
“你?张秀才?你在这门口呆着做什么?”
张秀才与李昆的那些破事,村里哪个不知道?当初王婆子为了讨好林家,还专门编排过这张秀才的风流韵事。
那说的跟真的似的,很是叫人追捧了一阵。
故而王婆子瞧清楚眼前杵着的人是谁后,下意识以为张秀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她连退几步,同张景洲拉开距离。
“你想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村里编排你的多了去了,你找他们去啊?揪着 我个老婆子做什么?”
张景洲等王婆子连珠炮似的将话说完,才悠悠道。
“你叫林秀儿赶出来了吧?”
他在这门口蹲了好一会了,自然是将王婆子骂街的所有话都给听了去。
提起林秀儿,王婆子就觉着来气,她啐了一口。“不知好歹的玩意,里头热的跟个蒸笼似的,以为谁爱挣她那点银子似的?”
“那些人爱拍她马屁,我可不惯着她。”
张景洲厌恶的蹙眉,同这粗俗的王婆子拉开距离。
“可现在村里人都得了她的好处,人人都说她好,就算你再说她不好,你看村里有人肯搭理你吗?”
张景洲这话说的又厉又狠,登时将王婆子堵的没话说。
王婆子狐疑的瞧着张景洲。
“那关你什么事?”
张景洲正要张口说话,眼角余光撇见不远处缓缓驾来的马车,他躲到了一旁树荫下,对着王婆子的方向招了招手。
王婆子糊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躲到一旁。
只见那辆标志着和善堂标志的马车缓缓的在药坊门口停下,驾车的少年郎从车上一跃而下,扣了扣木门。
木门打开,里头的人探出头来问了两句。
从张景州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瞧见那马车车帘从内掀了掀,不一会,便驾着马车缓缓驶了进去。
“林秀儿与她大伯娘在镇上开了一家铺子,只是单依靠着卖酒,一月分利就不下这个数。”
目送那药坊大门缓缓关上,张景洲突然开口。
王婆子目瞪口呆的瞧着张景洲伸出的手,险些咬到自个的舌头。“一月八十两?怎么可能?”
王婆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你莫不是诓我的吧?”
眼见着王婆子这没见过世面的德行,张景洲眼底浮出几分鄙夷。“只多不少。”
“这只是铺子的分利。”张景洲下颌微抬,示意道。
“还有这样大的药坊的盈利。”
想起大伯娘近些时日在村里头买了一块地,准备搭建新房,王婆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几乎是相信了张景洲的话。
八十两,那可是八十两啊?!
光靠她一家子要攒多久,才能攒到这么多银子?
瞧见王婆子已经嫉妒的面色扭曲,张景洲无声冷笑。“只是可惜你没那个命。”
“同样沾亲带故,人家一家鸡犬升天,你却被人像是赶死狗似的赶出来……”
……
“这就是你熬制的药胚?”
林秀儿用银匙搅了搅这已经成型的药胚,取了一小部分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当即叫这浓烈的药味差点熏倒。
“你这是按照我给你的方子熬得吗?怎么能熬成这黏糊糊的德行?”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优点,反正我过段时间准备圈地搭屋,你这药胚留着给我砌墙吧。”
被林秀儿骂了个劈头盖脸,郑瑾缩着脖子一脸苦相的抱着那盒子药胚不敢动弹。
“嗤。”林秀儿一记眼刀扫过去,正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陶紊当即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
“也不知熬制这药胚能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掐时间往里头丢药材吗?”
郑瑾站直了身子,瞧向陶紊欲言又止。“哪有这般简单?”
林秀儿没好气,怼道。“你个药材都认不仔细的,倒大言不惭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没让我试过,怎么知晓我不行?”陶紊梗着一口气。“直不准我比这愣头青做的还好呢。”
林秀儿不开口,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圈,便掉头指挥郑瑾去了。
陶紊讨了个没趣,小脸气鼓鼓的从椅子上下了地,就往外头去了。
林秀儿也没在意,只是瞧着郑瑾往锅里头丢药材。“先将这铁皮石斛研磨成粉……”
只是房内还没安分一会,便又有人进来了。
被陶紊念的头疼,林秀儿也不等人开口,就随手一指。“你别给我提那些有的没的,先将你手里那些书给我倒背如流再说。”
“你若是实在坐不住,就回林大夫家找林知他们,我忙的很,哪有时间陪你折腾?”
“哎,我的小祖宗哎,要请你一趟可真不容易。”
林秀儿惊异的回头,便瞅见陈掌柜与…
“苟掌事?您怎么来了?”
“这还不是三请四请你也不肯去镇上,这没了法子只能领着人来找你了。”陈掌柜伸手扇了扇风。“你这药坊真是闷的慌。”
“我才进来就出了一声的汗。”
苟掌事心神不宁的冒着虚汗,根本没心思同林秀儿客套。
“林姑娘,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知晓你人多事忙,可这乃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跟我走一趟吧?”
***
“你跟上来做什么?”
和善堂的马车本就不大,坐下了苟掌事陈掌柜两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
再坐下林秀儿与陶紊,便显得又些拥挤了。
陶紊挤在林秀儿与陈掌柜中间,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听到这话也不吭声。
“算了,算了,这孩子都跟上来了,再绕回去一来一回的也耽搁时间。”瞅着气氛有些不对,陈掌柜忙在其中说和。
“这孩子瞧着安安分分的,待会儿我必定给他安排好,不让你操心。”
陶紊安分?
安分能自个跑到跑到村外的大路上堵他们?
不让他上来,这孩子就声都不吭的跟了好一段路?
逼着她们不得不将人给拉上来坐着?
要不是陈掌柜跟苟掌事在其中说和,又怕耽搁时间,林秀儿早就让人将陶紊送回去了。
她就搞不懂自个这是捅了什么马蜂窝,陶亦铭向她娘求亲不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月也就算了。
原先瞧她不不是鼻子不是眼的陶紊活像是她的尾巴似的,走哪跟哪。
甩都甩不开。
他这父子俩,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