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陶家一条命?”
林秀儿瞅着陶亦铭。
“你说的是陶家老大的命,还是陶家老二的命?”
“你猜到了?”
瞧着陶亦铭神色复杂。
林秀儿眉头一挑。“那陶老婆子一天到晚说是老大是被陶紊克死的。”
“可是我仔细问过林大夫了。”
“陶老大的命要不是吃药吊着,早就该翘辫子了。”
“再说了,就陶老婆子那么个鬼性子,要是当真嫌弃陶紊的命不好。”
“还能眼巴巴的介绍自己侄女来给你做填房?”
“不就是指望着将你绑在身边,踏踏实实给她养老吗?”
听着林秀儿一针见血将问题指出来。
陶亦铭到了现在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点头道。
“陶娘今日来闹这么一场,估摸也是怕我以后不管他一家。”
“要我记住他们陶家的恩。”
不是林秀儿聪明,只是她再迟钝,在看到陶亦铭亲手写的那份庚帖后。
林秀儿亲自去找了王氏,要来了之前拿去合八字的生辰一对比。
相差确实大的很。
今年是文啟十年,陶亦铭比她大八岁,才堪堪二十五岁罢了。
其实在看见那庚帖前,林秀儿便已经隐有揣测了。
试问,哪个出生乡野的农家汉子,会有陶亦铭这样出色的外表。
还写的一手好字?
这些细节联系到一起,那就是此陶亦铭并非是彼陶亦铭。
不过是顶替了陶家老二的名字罢了。
陶老婆子必定是知晓自己的儿子早就被人顶替了去。
可是她有所求,这才忍了下去,任由陶亦铭顶着自己儿子的名声走动。
不管陶老二到底是怎么死的,陶亦铭说起来都顶了人家儿子的身份。
替人家奉养陶老婆子也不为过。
就是因为猜到了这个,林秀儿今日才跟陶亦铭做了这样一出戏。
“我之前不问,不过是因为与我无关。”
“可是我们今日既然拜了堂成了亲,那便栓在了一条船上。”
“我不想日子叫人害死,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林秀儿与陶亦铭相对而坐,目光明亮坚定。
“陶紊,不是你的孩子吧?”
算下来,陶亦铭二十五,陶紊今年都快十二岁了。
就算是陶亦铭出身富贵,早早身边有了姑娘。
也不至于才到十三岁就生了陶紊吧?
在林秀儿的瞩目下,陶亦铭终于开了口,娓娓道来。
“十五岁那年,我叔父与外人勾结谋算家产,将我父母冤死狱中。”
“我兄长年长一些,便想着为父母报仇,可被叔父发现后,也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冒死也只救出了不足两岁的侄儿。”
听到这里,林秀儿也不大意外。
毕竟陶亦铭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只是林秀儿不大明白这事情同陶家老二有什么大干系。
她之前听村里人讲。
陶家老二虽然闷声不吭的,可也是个厉害的。
陶家之前穷的叮当响,连只鸡都养不起。
后来陶家老二十几岁出了村子,也不知道干什么营生。
两三年也回不来一次,可一回来,就带回来不少银子。
陶家的土坯房子就是陶家老二从外带回来的银子。
村里传他干什么营生的都有,有说他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也有说他在码头上领头卖苦力之类的。
“前几年,为了躲开我叔父与仇人的追杀,我带着紊儿四处东躲西‘’藏。”
“可是因为紊儿娘胎不足,为了给他治病,我花了不少心思。”
“后来实在是被逼无奈,上了邺山,落草为寇。”
“我身上有些伤口,便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在邺山上,我与陶老二相识,知晓了他的家世。”
“还曾跟着他回来过一趟。”
林秀儿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故事突然这个走向。
她瞠目结舌的盯着陶亦铭瞧了半晌,活脱脱有一种在听戏文的感觉。
几年前的邺山确实山匪横行。
只听说从邺山过的商队,不管押送的是什么物件,都要被薅个干净。
不过那个时候 ,林秀儿自个还是个娃娃,也记不太清楚。
不过,细细算下来。
陶亦铭带着陶紊来到村里的那一年。
好似没多久,就听说邺山上的那一窝山匪被剿灭了个干净。
从此后,镇洲一带,就算是有小股山匪,也到底不像是几年前那般气候了。
“难怪,就算叫你顶替了陶亦铭的身份。”
“陶老婆子也不敢吱声。”
陶婆子不知道事情缘由来尾,只知晓自己的儿子死在了邺山上。
只以为陶亦铭顶替自己儿子,隐姓埋名是怕被官府发现身份。
别说是揭穿陶亦铭的身份了。
还要疯狂替陶亦铭遮掩。
毕竟要是被外人知晓,陶老二当初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
陶家一家都要被端了不可。
“你当过山匪?”林秀儿盯着陶亦铭瞧了半晌。
“这些事情,你原本不必一并讲给我听。”
陶亦铭垂眸,凝视着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手掌。
“只是不想瞒你罢了。”
“有些事情,该知晓你日后还是会知晓的。”
林秀儿一时无言,瞅着陶亦铭那显得格外真诚的眼睛。
一时也不知是应该夸奖他实诚,还是说陶亦铭实在大胆的很。
同她讲这些,也不怕日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你告诉我,上一次,在林中追杀你的,是你家的仇人。”
“还是你之前当土匪结的仇人?”
陶亦铭倒没想到林秀儿极快便切中了重点。
他微微抿了抿唇。
“是我叔父那边的人。”
“许是我在镇洲露了踪迹,才叫他们寻来了。”
“不过他们都被我引向了川陵,短时间内,是寻不到这儿来的。”
“我知晓了。”
陶亦铭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林秀儿的下半句话。
不由微微抬起头来,发觉林秀儿眉头紧皱着。
“陆家的人,你可相熟?”
“从未打过照面。”
陶亦铭回答虽快,可是目光闪闪烁烁。
林秀儿单瞧着他这模样,便察觉出了他有所隐瞒。
“当真不认识?”
“可我总觉着,秦秋生瞧你的模样,像是认识你似的。”
林秀儿之前总觉着陆止格外大度,是因为她的秘密与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依照陆家的身份,又对她太过热切了些。
今儿个听了陶亦铭这些话。
林秀儿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觉着这事情同陶亦铭脱不开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