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亦铭恍惚之间,便觉着自己那敏感的耳尖叫人伸手触了一下。
一阵酥麻的感觉直贯穿了他的脊梁骨,让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面前这名十七岁的少女便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
两人近在咫尺,陶亦铭甚至能闻到林秀儿身上传来的少女体香,味道极淡,却甚是好闻。
昏黄的灯火之中,林秀儿眼见着那近在咫尺的耳廓飞速染上殷红,一直往前延伸。
不过片刻呼吸的功夫,陶亦铭露出在外的地方皆已经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林秀儿也不过是试探一二,发觉他的反应比自个想象之中要大上许多,她揶揄的目光上下扫视了陶亦铭一眼。
“你是想将我吓走?”
这满是侵略性的目光,瞧的陶亦铭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还是你想出卖美色,好叫我替你保守秘密?”
“出卖美色?保守秘密?”陶亦铭听的恍恍惚惚,竟又有种叫这矮小单薄的十七岁少女轻薄的感觉。
这熟悉又荒唐的感觉,让陶亦铭的呼吸紊乱,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你便不能觉着,我就是单纯的中意你?”
“中意我?”
林秀儿细细端详了陶亦铭的表情片刻,鼻尖浓烈的血腥味叫她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
“你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且让我瞧瞧?”
陶亦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让林秀儿伸手一推,直接摔坐在了床上。
原本被他系上的衣带,被林秀儿眼疾手快的拆开。
“药呢?”
这个姿势让陶亦铭的身子僵硬,不敢动弹。
林秀儿却没耐性等他出声,伸手摸到放置的细长青瓷瓶,端在手中细细摩挲了片刻。
“这药?”
“我当初送给你那么一大包的药,你便用完了?”
这细颈长瓶不过林秀儿巴掌大小,这瓶子底下雕刻着和善堂的印鉴,里头装着的确实是林秀儿卖给陈掌柜的凝血散之一。
可就因为细颈长瓶通体碧色,比镇上用来装药的净白瓷瓶要精巧好看上许多,价格也翻了一番。
况且,这用碧色长颈瓶装的凝血散,可是专供镇洲。
“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陶亦铭面白如纸,唇无血色,他垂着眼静静靠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黄的灯火中,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林秀儿替他仔细将身上两道伤包扎好,便直起身子退开。
“现下天气尚有些燥,你身上的伤口,要记着勤换些药,不然生了烂肉更是麻烦。”
在她动作时,一抹目光如影随形的定在她身上,她眼睛微微一抬,便撞进了陶亦铭深邃璀璨的眸底。
“你喜欢什么样式?”
“什么?”林秀儿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便只见陶亦铭坐直了身子,摸摸索索的从身后柜中取出一方木盒,送到林秀儿手中。
与他那张清凌凌俊秀的脸不同,他的指节粗糙宽大,上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伤口,手掌上也叠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我送你的玉钗,我瞧着你不是十分中意。”
“现下我手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只剩下我原先替你雕的几个木雕。”
林秀儿瞧了他一眼,方才伸手推开那半截手臂长的雕花木盒。
里头并排放着一对……
“猫?”林秀儿取出其中一只木雕,这猫雕刻的活灵活现,正憨厚可鞠的歪头舔舐毛发,一股子懒散舒意从双碧色的瞳孔透出来。
另外的那具木雕则是龇牙咧嘴,警惕的全身毛发倒竖,原是凶厉万分的举措,却无端端雕出了几分娇俏可爱。
林秀儿一手握着一只木雕,神色复杂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亦铭含着笑,目光在她与她手中的木雕上略过,眸底浮出几分促狭。“你之前不是赞我手艺好吗?你瞧着这一对猫儿雕的赋有几分神韵?”
“我是个俗人,瞧不出个好赖。”
“可我觉着这对猫儿的眼珠子格外透亮,莫不是翠玉镶的?”林秀儿却绝非一般女子,她将那对木雕端到面前瞧,伸手就去扣这对猫儿的眼珠子。
林秀儿嘴里头这样说,眼角余光却一直观察着陶亦铭的表情。
“哦,这好歹是你的一片心意,我这样做,你不介意吧?”
陶亦铭面色柔和。“无妨,既然送了你,就是你的,自是随你如何处置。”
没劲。
林秀儿泄了气,囫囵将这两个木偶收进盒子里头,目不斜视的揣着就走。“这伤我瞧过了,也替你上了药。”
“现下既已无事,那我便走了。”
陶亦铭好似有些失望,也未出言挽留,只是在林秀儿走至门口时,温言道。
“外头夜深,你需小心些。”
林秀儿原要卸下门栓的动作一顿,她杵在门口,回头望来。“小心?”
“小心什么?人还是鬼?”
不待陶亦铭回答,林秀儿从袖间掏出一枚碧色的玉佩,这玉佩成色不错,只是其中有一道裂痕,那裂痕上还诡异的有一抹鲜红似血的血珠。
陶亦铭瞧见那枚玉佩后,下意识往袖间暗袋之中一摸,果然摸了个空。
想来是先前林秀儿借着给他换药摸去的。
若非是她主动拿出来,他一时半会竟未察觉?
“这玉佩,你哪来的?”
“你这半月,到底去了哪?”
未曾理会林秀儿的咄咄逼人,陶亦铭的目光在那枚玉佩上过了一圈,而后又落在了林秀儿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瞧见的?”
“你想做什么?”林秀儿死死捏着这枚玉佩,目光钉在陶亦铭的脸上。
陶亦铭眉梢微动,正想解释。
便听外头突然热闹了起来,林秀儿听到除了陶紊外,还有个听着十分陌生的男音。
“林姑娘?”
“我在家中温书,并未瞧见什么林姑娘。”
“你们怕不是走错地方了?”
“李氏说是瞧见了林姑娘进了你家院子,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想到这贵人如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日后升官发财。
他这个小小的里长位置都怕是坐不稳了,黄里长冷汗都快下来了。
“林姑娘!秀儿!”
“你若是在,快快与我去救命啊!”
没得到回应,当即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带着人就往着陶亦铭的房间冲。
林秀儿退开几步,原是想从窗口翻出去。
却不料这窗户还未打开,便让陶亦铭按住了。
“窗外也有人。”
嘈杂声中,陶亦铭的呼吸声格外的粗重。
“只得委屈你躲上一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