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你这两日辛苦了。”
眼见着孙巧巧喝了药睡下，孙夫人又试了试孙巧巧额头上的温度。
并未发觉温度上升。
孙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床前站起身来。
“多谢你这两日对小女的照顾。”
林秀儿坐在一旁扫了面容柔和的孙夫人几眼。
这两日相处下来，林秀儿觉着孙夫人此人。
性情温和，却没有主见。
瞧来倒不是个厉害的。
“无妨。”
瞧着孙巧巧睡下了，一旁又有碧玉守着。
林秀儿起身离开内室。
孙夫人追了出来，沉声道。
“此处有我与碧玉守着。”
“夫人安心歇息歇息吧。”
林秀儿扭过头，端见追上来招呼的孙夫人。
只见她此刻眼底乌青，神色倦怠。
“孙小姐能熬到现下，乃是因为夫人你衣不解带的照顾。”
林秀儿神色淡淡道。
“与我并未干系。”
孙夫人却摇头，显得万分感激。
“若非是有少夫人看顾。”
“我一时六神无主。”
“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孙夫人这话说得十分诚心，瞧着林秀儿的眼神都炯炯有神的。
因为孙巧巧这病来的又猛又烈。
孙老爷找的那些大夫又不敢切实诊断。
只能远远观察一番后。
言语之间，只透露出，叫他们备好后事的念头。
若非是林秀儿沉稳守在这儿，待了两日。
给予了她们莫大的心性。
只怕孙夫人早就崩溃了。
“夫人不必挂念。”
“孙小姐吉人天相，自然是能无碍的。”
孙夫人听闻此话，犹豫一番，踌躇问道。
“少夫人。”
“这天花之症来势凶猛，不知道对巧巧腹中的那个孩子。”
“可有什么坏处？”
林秀儿听闻此话，敛了眉眼。
倒是十分意外孙夫人竟是如此关心这个孩子。
毕竟，这还是这些天来。
有人第一次关切孙巧巧腹中胎儿。
林秀儿是亲眼瞧着孙巧巧将自己开的补药喝下去的。
心中自然清楚，孙巧巧是想保住腹中胎儿了。
故而斟酌一番。
林秀儿敛眉道。
“若当真是天花之症。”
“这腹中胎儿自然是留不得的。”
“可是我这两日瞧下来。”
“却觉着，孙小姐这病症瞧来像是天花。”
“又不是。”
“什么意思？”
孙夫人倒是不曾想到林秀儿突然甩下这么一句。
整个人都有些蒙了。
“你是说，巧巧这病，不是天花之症？”
林秀儿瞥见孙夫人茫然的表情，神色坦然道。
“对，孙小姐倒更像是中毒了。”
“毕竟，孙小姐小时候已然感染过天花。”
“孙夫人想必也清楚。”
“但凡得过天花的，便很难再染上第二次了。”
孙夫人恍恍惚惚下，一屁股摔坐在了椅子里头。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巧巧幼时并未染过天花之症。”
“少夫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秀儿见孙夫人仿若是招雷劈中的表情。
不似作假。
林秀儿心中暗道，莫不是此事，孙夫人并不知情？
“染过天花之人，多多少少身上会留下些疤痕。”
“就算是经过多年，痕迹虽淡。”
“但还是能隐隐瞧出来的。”
听闻此话，孙夫人的面色一白再白。
显然是十分清楚这个。
毕竟她身上也是留下了些痕迹。
“不可能。”
见孙夫人不信。
林秀儿淡淡道。
“若是夫人不行，大可瞧瞧孙小姐的小臂内侧。”
孙夫人恍恍惚惚之间，脚步急促的拐进了内室。
走到床前，因为一片慈母之心。
孙夫人不由放轻了脚步。
目光不住的在孙巧巧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转了几圈。
最后颤抖的将孙巧巧的手臂翻转过来。
瞧清那痕迹后，倏然呆住。
林秀儿在外间等了一小会。
孙夫人便跌跌撞撞的从房内冲了出来。
“怎么会。”
“巧巧怎么会。”
见孙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林秀儿暗道果真如同她所揣测的这般。
这位孙小姐，只怕并非是原装的孙小姐。
林秀儿略带怜悯的瞧了孙夫人一眼道。
“虽说我并未同孙老爷打过照面。”
“却打听过，孙老爷乃是个阔脸黄黑的健壮汉子。”
“第一面与孙小姐初见之时，只惊觉孙小姐长得温婉。”
“后来又听孙老爷原先是准备让孙小姐嫁给程家老爷当填房。”
“我虽未曾做过父母。”
“可却觉着奇怪的很。”
“明明孙夫人你与孙老爷两人只育有这么一个女儿。”
“又何苦这样算计？”
孙夫人面如死灰，嘴中喃喃有声。
“是啊，为什么？”
“明明这些年，老爷对我们母女极好。”
“连个妾室都不曾纳。”
“只可恨我肚子不争气，没法子传宗接代。”
“才叫老爷如此厌弃……”
林秀儿听闻此话，面上浮出几分冷笑。
“你家院中确实没有妾室。”
“可孙老爷却并非没有血脉传承。”
“什么？”
孙夫人大惊失色。
“林少夫人，这话可不能多说。”
林秀儿神色淡淡道。
“孙夫人，当年您父亲为了不让你后半生孤苦无依。”
“挑中了孙老爷，改了孙家姓氏。”
“就想着，孙老爷得了富贵荣华，能够善待你。”
“这些年，他为了在外头博取一个好名声。”
“对你们母女确实是无微不至。”
“可眼下，他与那外室之子，已然十二三岁年纪。”
“他为了给那孩子铺路。”
“这才动了将孙小姐送给程家老爷当填房的心思。”
孙夫人惊愕道。
“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秀儿淡淡扫了内室一眼。
明显瞧见隐在屏风后淡淡的一抹影子。
“夫人，这么多年，你就不曾怀疑过吗。”
瞧出孙夫人显然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这些事情，自然乃是孙巧巧告知的。
否则林秀儿又没有那通天的本事。
如何能在这短短时间内，知晓这些来龙去脉？
便是因为这些，林秀儿才高看孙巧巧几眼。
毕竟，她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能做到如此份上。
已经实属不易了。
林秀儿原本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孙巧巧为何要借着自己的口，告诉孙夫人。
可相处了两日下来。
林秀儿才明白。
孙巧巧这姑娘实在聪敏。
太明白，孙夫人是个耳根子软的人物。
若非是处于这样的处境。
孙夫人只怕不会信，自己多年相处下来的丈夫，竟然是这样的人。
“此事孙老爷并非做的如何隐蔽。”
“只是夫人你久居内室，并未多加关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