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破晓。
陆家的马车缓缓驶出院落。
待到瞧着采儿亲手将院门锁上,陆止轻咳一声。
将窗帘放下,淡淡道。
“走吧。”
采儿应了一声,爬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缓缓前行,采儿犹豫片刻。
“公子不同林夫人打个招呼再走吗?”
许是起的太早,陆止斜靠在车枕上,听到采儿这话。
她眼皮都未抬一下。
“若是有缘,日后自然会再见。”
采儿瞅着陆止的模样,不吭声了。
待到马车行出白暮村,走到官道上。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驾车的文远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子。”
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陆止便睁开了眼。
透过车帘掀起的缝隙,她抬眼瞧见在外头站着的一男一女。
在陆止的瞩目之下,林秀儿让陶亦铭将抱着的两坛子酒送到采儿手中。
“好歹相识一场。”
“受你诸多恩惠。”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离别礼。”
“紧赶慢赶倒是赶上了。”
天才蒙蒙亮,林秀儿穿了身偏暗的短绸襦裙,与陶亦铭并排站在路边。
也不知等了多久。
“林夫人,这是什么?”
采儿小心接到手中,好奇问道。
“我自己酿的莲子酒,因为时日尚短,药效未曾融合于其中。”
“估摸着还得月余后才可开坛。”
林秀儿笑。
“不过我酿酒的手艺寻常,酿不出什么好酒来,只能堪堪入口。”
“为了不埋没了我费心思酿配的数十种贵重药材。”
“只能让你主子受些委屈了。”
采儿听到林秀儿这样说,登时笑眯了眼睛。
“夫人亲手调配的,自然是顶好的。”
林秀儿心道,自然是好物。
这两坛莲子酒,莲子乃是取得空间灵泉内的莲子。
那灵泉温养过的莲子,一共也就是十二颗。
林秀儿为了熬制莲子酒,取了其中四颗,又佐以空间灵泉滋养的数十种药材。
虽然没有药到病除的神奇功效,可用来调养身体。
比那些寻常的药材不知要好上多少。
林秀儿一向恩怨分明,既然陆止帮了她良多。
她也只能投桃报李到这个份上了。
只要陆止细心调理,至少两年时光还是撑得住的。
“虽是辅助药酒,也不可多饮,开坛后,两日一杯。”
“切记相隔一日才可再饮。”
采儿郑重的点点头,将那坛子封好,安安稳稳的寻了个好地方放下了。
礼既然已经送到了,林秀儿同陆止对视一眼。
她微微一笑。
“保重。”
陆止的目光却极其复杂,在林秀儿与陶亦铭之间转悠了一圈。
而后点点头,颌首道。
“之前还未当面祝贺。”
“眼下便借着这个机会,祝你们百年好合,多福多子。”
林秀儿倒未曾多想,只点点道谢。
“多谢。”
目送着陆家的马车离开,林秀儿倒是一时未曾注意到一旁的陶亦铭神色古怪。
“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时间宜早不宜迟。
送走陆止,林秀儿也准备搬进清风镇中。
这两日,东西其实已经搬进城里差不多了。
原本依照着林秀儿先前的打算,是想年后让家中一家子跟着搬到镇上的。
眼下十里香的生意红火,大伯娘一家攒了些银子。
也在镇上购置了一套小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东西也一点点添置起来了。
现在直接搬进镇上,王氏也算是有个照应。
王氏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靠坐在车上,需要半躺着,才算舒心些。
好在林秀儿购置的着这辆马车还算宽敞。
就算王氏这样瘫坐着,马车再挤下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非要在镇上过年了。”
“原是打算在村里头过完年再上来的。”
林秀儿笑着解释道。
“可是林兴行那小子说今年课杂繁重,因为年节假短,与他交好的同窗今年不准备回乡。”
“抛下人家孤零零的不忍心。”
“我们家中老屋又挤得很,叫人家前来过年,只怕人家不适应。”
“反正想着陶紊,过了年节,也该入池山书院了。”
“早一些还能多做些打算不是?”
听闻这话,王氏来了精神。
“紊儿今年才虚十岁吧?”
“这么小便要入池山书院了?”
其实年纪小入池山书院也不是没有。
池山书院内授学之士都堪称当时大儒,并不看重家族门户。
只要天资好的,不论出身皆可入学。
当初林兴行十四岁入学,已经算是清风镇左右年纪最小最有天资的了。
“我听闻池山书院最小入书院的,才十二岁。”
“紊儿这样聪敏?竟然以十岁稚龄入学池山书院?”
许是王氏盯着自己的眼神太过炽热。
原本病蔫蔫窝在角落里的陶紊直脸热的很。
为了隐藏好身份,陶紊对外的年纪比他实际年纪要报小上两岁。
也亏得他是早产儿,内体虚弱,本就比寻常男童发育慢些。
这才没叫外人瞧出异样。
故而听到王氏这样夸赞自个,就陶紊这样好面子的,哪里能不脸热?
林秀儿心知肚明,面带揶揄的瞅了陶紊几眼。
“可不是?”
“也不知道陶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
“怎么着就生出了这样一个神童。”
“娘,你可不知道,兴行师长是如何夸赞紊儿有灵性的。”
王氏听的高兴,连连点头。
“既然紊儿这样有天资,那是要好好培养。”
“日后指不准我们这儿还能出个大官呢。”
陶紊简直是没耳朵听下去,拧了拧身子仿若要钻进地洞里头似的。
林秀儿揶揄了几句,笑眯眯的偏头逗陶紊。
“这孩子还害臊了。”
陶紊哪里不知道林秀儿这是刻意逗弄自己?
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林秀儿瞅了陶紊好几眼。
她总觉着陶紊这两日,明明面上没有什么大致的变动。
可原本十分出挑精致的五官,无端端像是明珠蒙尘似得,变得普通了几分。
“你瞅着我做什么?”
林秀儿的那双眼睛活像是探照灯似得,搅得陶紊心烦意乱的,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变丑了?”
“……”陶紊面色郁郁,心情更不好了。
可当着王氏的面,他又不好直接怼林秀儿。
只能气哼哼的嘴里头嘟囔。
“你才变丑了。”
“等着看吧,你现在已经成婚了。”
“老人家都说了,怀孩子就会变丑,到了那时,我看看你还怎么嚣张……”
林秀儿就坐在陶紊边上,自然将他哼哼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头。
忍不住掐住陶紊的耳朵。
“你这小子,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陶亦铭!你管管你儿子!”
陶紊大惊失色。
“好端端的,你干什么还带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