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及笄之礼
麦琪的试验田2024-03-28 11:217,239

  转眼到了贞观十一年。

   过了正月,圣旨到李府,封李靖为卫国公,授濮州刺史,子孙世袭爵位。自此,人称李靖李卫公。

   

   接下来,李府的两件大事。

   四月初五,是李瑶的及笄大礼。

   五月初七,黄道吉日,李璨迎娶韩氏。

   李府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

   长孙皇后虽然来不及替李瑶指婚,病重之时仍不忘叮嘱张老夫人务必好好替李瑶寻一门亲事,又早早备下送给李瑶的及笄礼物;李家本来就极珍视李瑶;之前又有困扰李瑶的流言。因此,李靖夫妇决心好好操办一下李瑶的及笄之礼。不过只限于宴请李靖的兄弟族人、改封为江夏郡王的李道宗夫妇以及昆仑门、云台山的人。

   

   自去年收到李靖的书信,云台山就开始了准备。方廷轩身为云台掌门,诸事缠身,自然无法前往,方夫人就要代表云台山前去;耐不得方小宝死磨硬缠,也只能带了去;女弟子中章晓福、袁盼儿和李瑶年岁最近,素来交好,本来也应一同前往,但章晓福已在一月里下山出嫁,十二月产下一女,无法出门,便单带上袁盼儿。袁盼儿方小宝这时才知那个活泼又狡黠、伶俐又精怪的师妹/师姐竟是大名鼎鼎的李靖的孙女,两人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张大了嘴。

   然章晓福十二月产女,报信与云台山,母女平安,次年二月就暴病身亡。方氏夫妇哪里肯信。章晓福六岁来到云台,在云台长到十六岁。自幼练武之人,身体素来强健,昆仑门又极讲究修身养心,哪里会突然暴病而亡。方廷轩马上派方子仪并两个得力的弟子下山调查……直至三月末,方夫人三个才从云台出发,一路风尘仆仆,于四月初三到了长安。

   

   自贞观八年十月云台一别,李瑶已有两年多未见过方夫人、方小宝和袁盼儿,久别重逢,四人皆不胜喜悦。方夫人容颜未改,李瑶、方小宝和袁盼儿都在长身体的年龄,两年半的时间,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李瑶自不必说;方小宝也长高了很多,不到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已经超过了方夫人,只脸上还是稚气未脱,见了李靖等人还是有些腼腆。李靖并张老夫人都很喜欢方廷轩的这个虎头虎脑的老儿子。袁盼儿已经十七了,圆脸杏眼,蜂腰猿背,鹤势螂形,英姿飒爽。既不失青年女子的妩媚,又无丝毫的矫作,远非长安的闺阁小姐能比。李玙才见了她一眼,就觉得心似被一锤重重击中。

   李玙私下里问李瑶:“你的袁师姐许了人家吗?”

   李瑶叹了口气:“二哥,你太晚了,两年前我师姐已和方小宝的大哥订了亲,只怕回云台后就要办婚事了。”

   李玙唉声叹气。

   

   方夫人和李瑶是实实在在的母女情。做母亲的见到一别两年多的女儿,自是十分欣喜。在云台只觉得李瑶形容俊俏,久别重逢,发现这个女儿已经出落得美丽不可方物。方夫人知道李靖夫妻俩的心事,去年又见过萧远一次,心里暗忖: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叙完家常,李瑶很奇怪地问袁盼儿:“怎么不见晓福姐?”

   袁盼儿神情有些不自然:“晓福姐去年一月下山成婚,十二月生了个女儿。女儿太小,不方便出门。”

   李瑶“喔”了一声,又追问:“就算她不方便,怎么连封书信也不给我呢?晓福姐为人最是温柔妥贴,断不会连书信都没有的。”

   袁盼儿脸就有些发红了,不知如何应对。

   李瑶看向方小宝,方小宝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晓福姐今年二月里已经亡故了。”

   李瑶“嚯”得站起身来,连声说:“小宝,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方夫人拉李瑶坐下,红着眼睛抹着眼泪说:“晓福名字有‘福’,却是个没福气的孩子。两岁时父母就去世了,跟着她姐姐姐夫过活。她姐姐姐夫家里也困难,这才把她送到了云台山。在我们身边长到十六岁,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啊,云台山多少好弟子中意她她不选,偏偏嫁给她家那边一个叫蔡耀祖的做填房。我和你师傅不同意,她姐姐姐夫到云台来闹,她自己也愿意,我们也只好随她。晓福嫁过去没多久有了身孕,那蔡耀祖就在外边寻花问柳,还把青楼女子领进了门。晓福生下丹丹不久,蔡耀祖就要把那娼妓娶进家正式作妾,这不是打晓福的脸吗?晓福不同意,跟他吵了起来……晓福是什么性子你们都知道,那么温柔和顺的一个姑娘,是被逼到了什么份上才和他吵架……结果那个畜生趁晓福哄丹丹没有提防,竟拿刀刺到了晓福身上……听他家的丫鬟讲,晓福临死也没闭上眼睛,她是死不瞑目啊……”

   讲到此处,方夫人已是泣不成声。袁盼儿也“呜呜”地哭了起来。方小宝低着头。

   方夫人又说:“晓福生了丹丹满月后,我还和盼儿下山到蔡家看过她,她却一个字都没跟我们提……这孩子要面子……若是我们早知道她在那蔡家受苦,一早接她回云台,那会容得那个畜生对她动手?!我们一张状纸告到衙门,那蔡家还想一手遮天。哼,当我昆仑门无人么?蔡耀祖被关进大牢,永不可赦。若不是可怜丹丹襁褓里已经没了母亲,再没了父亲,恐怕像晓福那样无父无母,那会容他留下狗命。蔡耀祖家里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丹丹留在蔡家不就又像晓福当年一样吗?我和你师傅又担心丹丹走了晓福的老路,就让蔡家的族人立了字据,永不与丹丹往来,把丹丹接回了云台,请了乳母,又有吉祥、如意照看着,我们才能来长安。”

   李家的人都沉默了。尤其李璨几个,听得都呆了。李家世代官宦,李靖、李德謇又身居高位,李璨几个从小耳濡目染,对朝堂的争权夺利、高门深宅内的丑陋龌龊,他们几个都习以为常,但这种来自庶民百姓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呷妓撩娼也就罢了,还能把青楼女子领进家?还能为了青楼女子手刃正室?

   李瑶更是目瞪口呆。晓福说话的声音略带鼻音,她温柔地喊自己“瑶儿,瑶儿”的声音仿佛犹在耳畔,其人却早已命丧黄泉。晓福的武功高于自己,对付寻常男子四、五个不成问题,却丧身在一个没有武功的男人手里,她是丝毫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对她下手吧?

   

   方夫人满怀歉意地说:“我们是来恭贺瑶儿及笄的,现在却讲这个,真是不合适。”

   张老夫人摇摇头,说:“无妨。让他们几个知道一下庶民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受的什么苦也好。”

   

   方夫人要带着袁盼儿、方小宝住到外面客栈,李瑶哪里肯?张老夫人、郑氏也极力挽留。方夫人也就不坚持了。方小宝住进李珣的正襄小院,李珣喜欢逗方小宝,两人最投契;方夫人、袁盼儿就住进李瑶的映霁阁,李瑶让出正屋让方夫人入住,自己和袁盼儿住进了西厢。西厢有房两间,她俩人偏偏要挤在一处,还像在云台山时抵足夜谈。谈起晓福,两人又是叹气又是伤心,还说起云台有若干师兄青睐于晓福,尤其是师兄李中信对她照顾有嘉,明眼人都看得出李中信爱慕她。李中信是修武县令的二公子,人也长得浓眉大眼,论人品论家世论人才都比蔡耀祖强之百倍(袁盼儿见过蔡耀祖),两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晓福为什么偏偏要舍明珠就瓦砾。

   又说起袁盼儿,李瑶问:“你什么时候和我方大师兄成婚啊?是今年吗?”

   袁盼儿红着脸,点点头。

   李瑶连说:“可惜!可惜!”

   袁盼儿好奇道:“可惜什么?怕吃不到我们的喜酒?你回云台山不就得了?大家伙儿都念叨你呢。”

   李瑶凑在她耳边说:“我二哥看上你了,就是随我祖父一起出兵打败吐谷浑的那个。现在他可是从五品游骑将军呢。长安城里多少千金小姐他都看不上,偏偏和我打听你。你说,若不是你和方大师兄订婚在前,做了我二嫂,咱两个天天在一起,多好!”

   袁盼儿正色道:“令祖父大人管教严格,你家家风好,你的哥哥们在我看来,个个都是极好的。可是我和方师兄从小长在一起,彼此早就十分熟悉,这份情意却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再说,我从小长在云台山,习惯了云台的无拘无束,你家虽好,但也是长安城里的高门大户,不是我这样的山野女子能适应的。”

   好像说得也是。

   袁盼儿眼珠一转,话题一转:“别说我了,说你自己吧,你也到及笄之年了,听说前年还和另外两位小姐一起被皇后娘娘亲口封了个什么“京城三姝”。若说你家的门槛没被提亲的人踏破我都不信”。

   李瑶红了脸:“人家徐小姐实在是文章斐然,惊采绝艳;武小姐确实妩媚动人,艳冠群芳;至于我么,大概是皇后看在我祖父的面上,把我塞了进去……”

   袁盼儿摇摇头,十二分的不赞同:“瑶儿,你这就是妄自菲薄了。说实话,从一进门看到你的那一会,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心里还想这还是我那个小师妹吗?这分明就是个仙女呢。哎,小仙女,你到底有人家了吗?”

   李瑶摇着袁盼儿的胳膊撒娇:“师姐,你别这样说,你再这样说,就不是我的好师姐了。”

   袁盼儿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托着腮:“好好好,我不说了。哎,我见过的男子太少了,除了我们昆仑门的,就是我自己家里的那些哥哥堂兄堂弟了,我还真没见过什么男子配得上你的。喔,不,我想起有个人,这个人……”

   李瑶浑不在意:“你说谁呀?”

   袁盼儿:“萧大师兄呀! 那可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武功奇高,人又长得极俊。虽然我没见过你们京城的几个公子哥,但我相信,萧师兄那样的人品没几个人赶得上的。你觉得萧师兄怎么样, 瑶儿?”

   李瑶摇摇头,就把他们在长安城外,萧远说得关于从未想过娶妻的话告诉了袁盼儿。

   袁盼儿:“这样啊……”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直聊到了半夜,直至都哈欠连天才昏昏睡去。

   

   数日前,李德謇已跟朝官们婉转表达了李靖的意思,李家会为李瑶办及笄之礼,但不会大肆操办。朝官们都表示,卫国公大人一向行事低调,这次不例外,大家伙儿都理解。李德謇就放心了。到了四月初五,天刚亮,到李府送礼的人一个个就来了,而且,都心照不宣地放下贺礼就走人,连口茶水也不喝。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李府的家仆收礼单、礼物,登记造册,忙到手软。送礼的人家,有李靖多年的故交,李德謇的同僚,李玙的朝中好友,李家三代老中青在朝为官,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七八品县令尉官,几乎大半的在京官员都送来了贺礼。东宫太子也送上了贺礼,那是李德謇与太子亲厚;晋王李治自然少不了,那是李瑶救过晋王。咦,怎么还有吴王李恪,也遣人送来了镔铁鸳鸯剑一对,李家人纳闷了,李家和吴王素来没什么交情啊。李瑶心知肚明,却又不敢说破。

   

   辰时一过,宾客渐至。

   李瑶和张老夫人、郑氏、方夫人等齐聚侧厅,潘王妃、李盈儿等宾客中的女眷也在其内。李靖、李德謇陪着男宾在正厅叙话。

   忽有小厮来报,说昆仑门有人来贺。张老夫人等人正纳闷,方夫人几个前日已到李府,哪里又来了昆仑门的人?李瑶心内一动。

   早有赵立陪同来人到了正厅。侧厅与正厅仅隔了一道紫藤花开的珠帘,正厅里的人看不清侧厅内的人,侧厅的人却把正厅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来人身材高大,身穿蓝灰色襕袍外罩银灰云纹半臂,脚上穿一双黑色云纹皂角靴,背负宝剑,手提一木笼。虽然风尘仆仆,终不能掩其勃发英姿。

   正是护送李瑶自云台返回长安、在长安城外道别后两年多未再见过的萧远。

   李靖给众人引见萧远。

   贞观八年,萧远陪同郁净鸿前来李府时,只在李府呆了两个时辰,李玙等弟兄几个在官学,并未见过萧远。

   萧远抱拳与众人行礼。

   李玙到底是武将,与萧远行礼时,相隔数步,稍作试探,便感受到对方强大精纯、深厚内敛的内力,不禁暗自喝彩:难怪祖父数次称赞他,果然不同凡响。

   珠帘内,李盈儿悄声问:“姐姐,这就是你的师兄啊?”

   “嗯,他是我的萧师兄”,李瑶不无骄傲、带着与有荣焉地口气说,“萧师兄可厉害了,十六岁时就逐一打败了少林寺十几名高僧呢。”

   “这样啊,那我收回之前说得话。”

   李瑶正待问“何话”,却听帘外李靖笑着说:“瑶儿,宾客们都到了,你师兄也来了,你还不出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李瑶来到正厅。先见过众长辈亲朋,然后到了萧远跟前。

   萧远立身含笑道:“师妹,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李瑶道:“我……都好,师兄,你也安好吧?”

   

   两人面上都是一般的寒暄问候,内心里俱起了波澜。

   两年多的时间,李瑶的外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先前只是个来自长安高门的又带着武林气息的慧黠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如春水般轻灵,似夏花般娇艳,仿秋月般皎洁,若冬雪般纯净。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女子,纵是心智坚定如萧远,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也一点一点变得柔软。瑶儿她,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

   萧远已是成年人,除了略微瘦了点,黑了些,外表没甚大的变化。但李瑶总觉得他有些不同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李瑶看着萧远,眼神中带着几分景仰,几分温柔。

   以前的她,顽皮,不谙世事;而今,看遍京城贵胄子弟,才发现无人能及萧师兄。

   似乎有人也这样看过他,不过那人不似瑶儿,瑶儿的眼神纯粹、清澈,似一泓见底的小溪。那人眼神复杂得多,有爱慕,有期待,有怨恨,有……。

   送李瑶返回长安、离开云台山的前一天晚上,萧远整理行囊时发现一张纸条,约他戌时在天台飞瀑见面。他看出这是一个女子的笔迹,却辨识不出是谁。

   他如约戌时到了天台飞瀑,心里犹自疑惑,谁、为何要见他。

   老杨树下走出一人,中等个,身姿窈窕矫健,手里挽着一个小包裹。原来是章晓福。

   章晓福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仰望着他,双目脉脉含情。

   他本是看着她走过来的,这时,却看向别处:“章师妹,你找我什么事?”

   章晓福低声说:“萧师兄,难得你能到云台山来一趟,这一走,又不知何时能回来。听说你要去西北,我……我给你做了一副鞋袜,请你收下。”说罢,就要递过手里的小包裹。

   萧远将身一侧,以后背对向章晓福。章晓福的脸一下变了色。

   萧远说:“不必了,我的衣物有人帮我置办。云台山师兄弟多,就留给需要的师兄弟吧。”

   “师兄,我,我眼里,我心里,你与其他师兄弟不同。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章晓福含羞带怯说出了心思。

   “不,章师妹。你不了解我,我不合适你。”萧远神情冷淡。

   “师兄,你是不是已经……已经有人了?”虽然因为被拒绝而羞愧,章晓福仍然追问。

   “我只有昆仑门、云台山的师傅、师叔和同门。章师妹,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说罢,萧远返身看了一眼章晓福:“今夜之事,我不会与他人说起。”然后大踏步走远。

   章晓福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月夜下他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

   

   萧远、李瑶离开云台山不几天,章晓福下山回家探视姐姐,偶遇蔡耀祖,蔡耀祖被她的美貌所迷,纠缠于她。她一心想要离开云台山,在云台山时拒绝了李中信。明明知道蔡耀祖发妻已故,已有一个女儿,整日游手好闲,并非良配,一则赌气,二则也是为蔡耀祖的甜言蜜语所惑,不顾师父师娘的反对就答应了蔡耀祖的求娶。婚后不久,蔡耀祖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一步错,步步错。所托非人,以致枉送性命。

   萧远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章晓福不是他意中的女子,直截了当地拒绝胜过拖泥带水吧。可是为什么,当他返回云台山,看到那个长得和她有七分像的,名叫丹丹的小女孩,他莫名的有几分歉疚呢?他一向视发扬光大本门武功、护卫昆仑门为己任,这个小女孩的娘亲是昆仑门云台山弟子,是他的师妹,他也有责任保护她啊。

   他听说了章晓福身故之事后,隐约猜测到,可能是因为他的拒绝导致章晓福负气下山嫁人。他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事,以为只要他断然拒绝、承诺不说出那夜之事,就无损于章晓福的颜面,章晓福就会知难而退、忘却对他的情意。

   是他把儿女之事思虑得过于简单了。

   

   敛回心思,萧远掀去木笼上面的盖布,将木笼递给李瑶。

   李瑶好奇问道:“师兄,这是什么?”

   萧远说:“你自己看看吧。”

   李瑶先前还以为会是什么宝典秘籍之类,打开木笼,里面居然是只约莫刚满月不久的小猫儿。这小猫一只眼是黄色,一只眼是蓝色,黄的如琥珀,蓝的似海水,通体雪白,十分可爱。小猫很有灵性,见到李瑶,就爬到她手上打起滚儿。

   李瑶抱着小猫,喜得眉开眼笑:“谢谢师兄!谢谢师兄!”一瞬间又恢复了她小女孩的本色。

   李盈儿和袁盼儿在旁边羡慕得不得了。三人一合计,就给小猫起了个名字“小雪”。

   

   巳时,及笄之礼开始。

   

   礼毕,萧远就要告辞。李瑶还想挽留,李靖心里明白,吐谷浑之役虽然结束,然对昆仑门来说,只是个开端,就说:“不必挽留了,你师兄不比你,昆仑门中多少事都等着他去做。你送送他吧。”

   李瑶抱着小雪,和萧远并肩向厅外走去。袁盼儿还想托萧远也帮她弄一只相同的小猫,却被方夫人一把拉住。袁盼儿明白过来,吐了下舌头。

   

   李瑶忽闪着大眼,笑眯眯地说:“方才人多,不便说。师兄,我收到的礼物,数小雪最好。”

   萧远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李瑶:“师兄还要去哪里?”

   萧远:“先看看我的表姑母,再去罗师叔的护卫行,然后和师父汇合。”

   李瑶顿时眼睛一亮:“你的表姑母,是前朝的萧皇后吗?”

   萧远点点头:“正是。”

   萧皇后,一个传奇的女子。父,梁孝明帝萧岿,母,张皇后。因生于二月,江南风俗以为不吉,遂辗转由叔、舅收留,未得恩养。后嫁与炀帝,炀帝好色,广置后宫,且性情暴躁,喜怒无常。幸萧氏貌美多智,始终圣宠不衰。江都之变炀帝遇害后,萧后带着炀帝幼孙杨政道和皇室诸女,先后流落于叛军宇文化及、窦建德处,后义成公主迎其至东突厥。李靖灭东突厥,带回杨政道萧后。圣上隆重相迎。

   这是官方说法。坊间传闻萧皇后虽年过半百,但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胜过万千妙龄少女;舍身侍宇文化及、窦建德、东突厥两任番王,才保全下杨政道。

   自刘裕杀晋安帝灭晋后,至隋文帝一统天下,一百多年的时光里,朝代更迭频繁;而隋也不过经历了两代三十八年便被李唐取代。朝代的频繁更迭带来的是时事的动荡,百姓的流离。在这样的动荡年代,又居于漩涡中心,能留得性命保全下先帝的血脉,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来说,已属不易了。

   但老百姓不管这些,官家更不会为了一个亡国之后辟谣。因此,萧皇后身前身后围绕得,都是她的风流往事。

   

   李瑶不假思索地问道:“师兄,我能和你一起去看你的表姑母吗?”

   萧远略有疑惑,片刻,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瑶咬咬下唇,心知确有不妥,然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她坚定地说:“是,我想去。”又不由自主得带出了小女孩的神态:“师兄,带我一起去吧。”

   萧远不自觉得笑笑:“好。”

   两人说好,明日巳时,萧远到李府,两人同去。

   望着萧远扬鞭远去的背影,李瑶心想:萧师兄虽不及李恪知情识趣,但是和他在一起,轻松自在,就像在云台山时一样,没有拘束,没有顾虑,没有负担。想起李恪,心里只能长叹一声,每次和李恪见面,两人都相谈甚欢,可是一旦分手后再想起他,只觉前路茫然。

   

   送走宾朋,李瑶请李靖夫妇的示下:“祖父,祖母,早闻前朝萧皇后的大名,明天萧师兄要去看望她,我也想去,行吗?”

   李靖夫妇对视了下,师妹去看望师兄的表姑母,勉强……也说得过去。张老夫人和蔼地说:“你想去就去吧。”

  其实张老夫人再次见到萧远,十分的满意,自然乐见两人来往。心中还暗想,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亲事跟瑶儿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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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之萧萧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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