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上,三磊特意去观察了出镇路口的那户人家的院子,他注意到了被车辆刮蹭破损的墙皮。
三磊意识到,他以为的梦境并非虚幻,实际上他确实曾到那个大院工作过。
他向猎户购买了一些铁砂,装进布袋,并在袋子上剪了个小口,然后放入工具箱中。
夜晚,二旺在门口等候,三磊果然从工具箱中取出了铁砂,他偷偷地将其撒在车尾,让铁砂缓缓地散落。
二旺,看似仅二十出头,面对三磊,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已年迈却依旧健朗,儿子经商有成,拥有多名子女。
三磊已将物品转交他们,二旺轻笑,深呼吸后道出,近半个世纪以来,他日复一日地回忆往昔。
曾以为家人依赖他,最终却明白,是他离不开他们。
玉佩的送别,了却了他最后的心愿。
他们的生活已与他无关,言罢,他驾车离开,而三磊依旧沉睡,直至抵达大院。
那一夜,三磊完成了马车的制作,只需挂上绳索等物,即可启程。
二旺依旧用旧马车送三磊返家,他将装过铁砂的布袋抛给三磊,戏谑道,三磊真以为这些能随他的车走吗,必须得到他的许可。
三磊只是憨厚地笑。二旺表示,这是他最后一次送三磊,他即将赴任新职,工作比现在轻松许多。
从次日起,将有他人驾驶新马车来接三磊工作。
三磊感到些许忧伤,二旺却戏谑地安慰他,兄弟,别太伤心,或许几十年后我们还能重逢。
随后,二旺神情严肃地低声告诉三磊,你明白为何不让你携带自己的工具吗?
因为那院子里的许多人,都对你的枣木工具心存畏惧。
二旺解释说,三磊的那些木工工具,每一把都经过三磊的精心打磨,蕴含了他的正直与坚持。
这些物件在大院中引起了诸多人的忌惮和恐惧,特别是那个墨斗,如果用你的墨线来测量家具,那么大院里几乎没人敢使用。
三磊当然明白二旺话中的含义,这是他师父曾经告诉他的。
第二天黎明时分,三磊仍旧不死心,沿着散落的铁砂寻找,铁砂的尽头指向了一座山脚。
三磊仰望四周,除了山峰,别无他物。
就在那几天,三磊的妻子玉凤即将临盆,他便提前将母亲接来照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磊的接送任务由新的人员和车辆承担。
某日,工作结束后,三磊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
他还没来得及下车,便向车内喊话。
听到声音的马车随即掉头驶离了院子。
马车夫的打扮与二旺等人无异,都穿着麻布衣服。
马车夫向三磊的车夫询问那小厮的身份,车夫回答说,那是我们家老爷请来的木匠师傅,现在活儿干完了,我正送他回去。
车夫接着询问小厮的来意。
小厮不屑地回答,他不像车夫那样轻松,无需每晚奔波,还能有休息时间。
他提到,他们的车只负责接人,不负责送人。
小厮瞥了一眼三磊,又对车夫说,要确保三磊把斗篷穿好,以免半路丢失,否则他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因为没有登记在册,没人会来接他,那他可能就要流浪数十年。
临走时,小厮留下一句话,今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明天我再过来。
三磊向车夫询问这车用途何在,车夫带着几分自豪回答,显然是用来接人的。
话音刚落,意识到身处三磊家的院落,他便催促三磊下车,匆匆离去。
三磊心中了然,车停在自家院中,想必是来接妻子、孩子或者母亲的。
他急忙冲进屋内,却在未及细看之际失去了意识。
待到次日醒来,听到妻子与母亲的交谈声,他才敢睁开双眼。
询问妻子玉凤昨夜是否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玉凤回答说,除了半夜感到胸闷气短外,并无其他异常。
三磊这才恍然大悟,那车夫或许是来找玉凤的。
在那个白日,三磊决定暂停营业,他携带墨斗,仔细地用黑线围绕自家房屋四周划线,连屋顶的烟囱也不放过,确保每一处都无遗漏后才安心。
他叮嘱玉凤,无论夜晚外头发生什么响动,都不要踏出家门一步,并从村中请来二嫂陪伴妻子和母亲,自己则选择在前院的店铺里过夜。
玉凤即将分娩,三磊不愿再为那大宅院做木工活。
就在那个夜晚,他前往大宅院,找到朱先生询问为何派人到他家。
朱先生沉思后回答,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他只是在执行命令。
如果他有决定权,早就让三磊加入他的团队工作,现在却不得不支付更高的工钱给三磊。
朱先生再次劝说三磊,这些事情并非你我能够改变。
三磊提到,他的妻子即将临盆,他需要休息几天,请求不要再有人来接他。
朱先生则回应,你不是有母亲和嫂子陪伴吗,为何还如此忧虑。
三磊激动地反驳,如果妻子生产时你不在场,还算得上是男人吗。
朱先生被三磊的话噎住,无言以对,最终在三磊的坚持下,老人勉强同意给他三天假期,但无论发生什么,三磊都必须在期限结束时回来完成剩余的雕刻工作。
三磊试图争取更多时间,但朱先生轻声叹息,表示三天已经足够。
到了次日清晨,三磊询问玉凤昨晚是否有任何异常声响,二嫂插话道,她初来乍到,难以入睡。
深夜时分,她听到屋外风声不断,时而在窗边,时而在屋顶,整夜不停。
三磊心中了然,那小厮果然又来过了。
那晚,三磊没有等来接他的车,他把工具刀、锯、斧、尺摆放在屋内四角。
尽管未曾目睹马车或身着麻衣者,他却不断感受到周围有冷风拂过。
次日晚上,一切如常,似乎并无异物造访。
到了第三日下午,玉凤开始感到腹部剧痛,预示着家中第三个孩子即将降生。
三磊心中愈发不安,他坐在门前守护着家门,但连续两夜未眠的他,终于还是昏昏欲睡。
他突然发现,院子里出现了两匹异常高大的黑马,马背上坐着两个巨人般的汉子,身高至少两米。
他们身着粗麻布衣,肩上悬挂着铁链,以及大大小小的麻布包裹,远远望去,宛如乞丐。
他们的脸庞巨大,布满胡须,面容严峻。
三磊感到畏惧,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那两人对他视若无睹,其中一人在空中挥动手臂,随后手掌朝向三磊的屋子一推。
紧接着,另一人进了屋,很快就出来了,他胳膊下夹着挣扎的玉凤。
那人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三磊被二嫂子摇醒了,二嫂哭喊着把三磊推进了屋内。
孩子是出生了,正在炕上哭喊,二嫂去包孩子。
三磊看到老娘趴在玉凤身边哭得爬不起来,他扑到玉凤面前,喊着玉凤,然而,玉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