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哲咬牙切齿，也隔着挤了进去。
工人领头和他对视一样，季书哲微微点头。
领头高声喊：“为难工人的领导应该怎么样？”
“下台！”底下群情激奋，振臂高呼。
“工作能力不够只会喊口号的领导应该怎么样？”
“下台！”
“吃白饭卡程序的领导应该怎么样？”
“下台！”
一声声高呼，一句句辱骂，像是鞭子狠狠鞭挞着江清的心。
江清看过霍军屹的全部举措。
他考虑的非常周全，给采购员和司机的权限也不小，唯一会影响的，只有那些吃拿卡要的蛀虫！
蛀虫，就应该被清除。
她挤到人群前面，没有震耳欲聋的高呼声，能听到上面除了霍军屹以外的三个领导的谈话。
“小霍啊，干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多听听群众的呼声，可不能独断专行。”
“唉！咱们厂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工人大抗议呢，小霍你算是犯了众怒了。”
“这就是厂长去市委开会了，如果厂长在，绝对会给小霍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个两个，打着官腔，已经把罪名扣在了霍军屹头上。
江清在台下抬头看，只能看到霍军屹挺直的脊梁，英气的面容十分冷峻，没有半点表情。
她咬咬牙，想要上去的时候，季书哲已经来到她身边。
“江清，你想清楚，现在上去，以后你还怎么留在京市？”
江清扫过他，目光冷漠审视。
季书哲以为她听进去了，谆谆善诱。
“机械厂是万人大厂，霍军屹在机械厂名声臭大街，之后咱们住的那一片会完全容不下你们。”
“你好好想想，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你最熟悉的地方吗？”
江清冷笑：“怎么不提我的家人了？”
“是因为拿不出手吗？”
“我去哪不用你们管，哪怕被发配到边疆吃苦，也和你们无关！”
她已经看到了，人群里面，喊得最凶的，就是她的大哥二哥。
早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脏隐隐透出苦涩。
她不知道她到底做过什么，能让家里人这么恨她。
恨到连她一点点生存空间都不想给。
明明现在陆芊芊获得了工作不用下乡，他们却还是依依不饶地盯着她，伤害她，赶走她。
他们是真的觉得霍军屹的改革不好吗？
不是的。
江大哥曾经也希望有人能管管上面的领导，不要让运输队背损耗率。
他们就是单纯的看不惯她，想看她凄凄惨惨苦求他们罢了！
“季书哲，你放手，我不会让你们如意！”
她狠狠甩胳膊，季书哲的手却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夹住。
他目光凝重，语气森寒：“江清，你为什么总是误解我们的好意！”
“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你去边疆！你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苦？”
江清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越发凛冽。
舍不得？
受不了？
上辈子的经历已经告诉她。
嘴巴上说的再感动，真正到了行动的时候，他们会比任何人都狠！
“把他扭送进公安局！”
“打死不在乎工人死活的霍军屹！”
“冲啊兄弟们！打死这个狗领导！”
群众像是骂红了眼，愤怒达到顶峰，叫嚣着要冲上台殴打霍军屹。
江清急的直冒冷汗。
“季书哲，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放开，不然，我就高呼你是我的同伙，我们要一起支持霍军屹。”
拿季书哲的前途威胁永远有效。
季书哲缓缓松开手。
江清没有一点犹豫，冲上台，挡在霍军屹面前。
台下的季书哲，看着不要命保护霍军屹的江清，气到发狂！
整个人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冷锐的目光直射向江清。
工人领头认得江清，冲的动作一顿，看向季书哲。
季书哲咬牙，却不能放任江清被打死。
只能跳上台，以和事老的口吻安抚群众：“大家先别激动，听我说两句。”
曾副厂长给季书哲使眼色，让他下台。
季书哲假装没看见，拿起表演用的话筒。是
“首先，打人是不提倡的。”
“霍副厂长犯了错，我们可以按照厂规，调他去做搬运工，去烧锅炉，去扫厕所。”
“让脱离群众的他回到群众中去，请所有工友一起监督他的改造，不比打人有意义吗？”
他这番话，得到了工人的拥趸。
“扫厕所！扫厕所！”
江清气恼地要去抢季书哲的话筒。
他这根本就是趁机打击报复！
做最苦最累的活，再被全体工人以监督的名义刁难，是彻底把霍军屹的脸放在地上踩。
她却被霍军屹拉住。
霍军屹对她摇了摇头：“清清，你先走。”
江清气死了：“你长嘴是用来干什么的？不会跟他们辩论吗？”
霍军屹露出几分无奈，严厉道：“你快回去。”
江清甩开他的手，扑到季书哲话筒前：“改革不是犯错！改革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她掷地有声：“送出去的货损耗率高达百分之十，年底一人就少发一斤肉！”
“粮油都是高价采购，年底工人也分不到白面！”
“工友们，醒醒吧！改革获益的是我们啊！”
被煽动的群众有一瞬间的停滞。
季书哲却让人关闭她的麦克风，另拿了一支。
“改革获益的只有霍副厂长吧？”
“你作为他的妻子，穿新衣，戴手表，买自行车，你当然替他说话！”
扭曲了事实后，季书哲立马抓住江清，给工人领头一个眼神。
工人领头带着几个人一拥而上，拉住霍军屹，要把他扭送去公安局。
江清怒火早已经到达头顶，双眼布满血丝，却挣不脱季书哲的禁锢。
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军屹被拉下台子，拉往门口。
满心绝望。
“在干什么呢？”
门口，工人自发隔离开一个圈。
厂长带着几个人，满脸不悦看向闹闹哄哄的大礼堂。
“市委带人来考察，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提醒市委来人，让几个副厂长打圆场。
“厂长，霍副厂长年轻气盛……”曾副厂长开口。
“诶！不要这样。”
却被市委的人打断，就听市委的人乐呵呵的。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厂江清同 志文章中写的改革是否属实，不要兴师动众。”
江清眼前发亮，狠狠一拳砸在季书哲心口：“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