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肯离婚?”
季书哲的声音,仿佛裹挟了冰碴,极为冷峻。
江清却笑了,看向他的目光格外讽刺:“是谁给你我要离婚的错觉?”
季书哲侧脸线条紧绷:“哪怕跟着他没有好日子过?”
江清都要气笑了。
她现在跟霍军屹在一起,丈夫周全,儿子孝顺,不算好日子。
难道要回到江家,被打骂,被斥责,被逼着忍让才算好日子吗?
她不想给季书哲一丝一毫希望,目光平静看向他。
“对!跟着霍军屹,哪怕吃糠咽菜,我都心甘情愿。”
“我爱他,要跟他过日子,说的够清楚了吗?”
季书哲彻底僵住了。
爱他?
这么郑重的字眼,竟然又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不同于十八岁的羞怯与勇敢,现在的她,竟然平静又自信。
自信到,让季书哲心头慌张,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他梗了梗,语气竟然难得放软一些。
“清清,如果你还在因为我娶了芊芊生气,我可以……”
“我没生气。”江清语调更加冷漠,“你们天生一对,我祝福。”
渣男贱女,最好锁死。
江清抬起脚,往外走。
季书哲却拉住她的胳膊。
江清回头,疏离又冷淡:“季同 志前途无量,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在外面幽会,怕是再忍着屈辱去求人,都没有未来了。”
“屈辱”二字,狠狠扎在季书哲心头。
他求继父,当牛做马的给继父做儿子,早已经感觉到深深的屈辱。
如果这份屈辱不能给自己换一个前程,将毫无意义。
迟到的理智终于缓缓回归,促使他放了手。
江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回到公告栏前,吴师傅已经回来了。
吴师傅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扫过她:“衣服整理整理,别跟被欺负了一样。”
江清连忙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
“师傅,我……”
“别,我可不听别人的秘密。”
江清想开口解释,却被吴师傅打断。
江清无辜地笑:“我是想跟师傅说,我初稿快写好了,师傅能不能帮我瞅瞅?”
吴师傅瞥她一眼:“你这么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打个框架出来,慢慢修改。”
江清心里总觉得不安。
季书哲那句“没有好日子”像是在威胁她。
思来想去,还是先把文章敲定,给改革添砖加瓦。
等有了上面领导的认可,底下的人再愤怒,也不敢胡乱动手。
吴师傅没说话,江清借坡下驴:“那我一会儿回去就拿给您。”
初稿给吴师傅看过后,吴师傅咂摸了两下嘴,江清连忙送上水杯。
吴师傅却不喝:“你要害我啊!”
江清看看水杯,没问题,问:“怎么了?”
吴师傅:“看你的文章堪比吃了屎,你再让我喝水,是想给我喝粪水吗?”
江清噎住。
江清无语。
江清很挫败。
江清拿着初稿在家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觉得有那么差。
霍军屹看她发愁,主动问:“怎么了?”
江清把初稿拿给他看,又和他说了今天见到季书哲后的不安。
“我总觉得,他是不是想在背后使坏啊?”
霍军屹不太适应她的关心,语气有点生硬。
“你不用操心,我做事留有余地。”
他举例。
“就像是这次出差,我主要是亲自跑一趟,看看货运的折损率到底有多少,再根据这个情况,制定更为合理的制度。”
江大哥是运输队的司机,江清对此比较了解。
“所以,他们私带东西在两地转卖,你是不管的,对吧?”
这是出长途的司机最大的福利,如果霍军屹不抓着这点不放,的确不用担心。
霍军屹一边看她的初稿,一边点头:“我们部队和京市机械厂有部分零件对接,每次的损耗率都奇高,怀疑是被人偷卖了。”
“司机一般没这么大权限平事,也不会冒这个风险,我真正针对的,是幕后的领导。”
江清若有所思,又追问了一些采购改革的举措。
霍军屹已经看完,把初稿交给她。
“客观地说,你的稿子太假大空,喊口号,真正做实事的领导一眼就能看出夸大其词。”
江清给手上抹蛤蜊油:“我回头再试试看。”
她挖了一块,多了。
顺手擦到霍军屹的脸颊上。
手指在他脸上涂抹,感受的温度越来越烫。
江清愣了下,连忙抽回手,上床睡觉。
看霍军屹还杵着不动,戳了戳他后腰:“不睡吗?”
手指被抓住,霍军屹转头看她,一双深邃的黑眸涌动着暗流,望不到底:“江清……”
江清躲闪着他的目光,抽回手:“睡吧,明早一起努力。”
霍军屹的声音低沉暗磁:“嗯,一起。”
江清蒙着脸,耳根红透。
……
一周后。
江清上班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件,到了宣传部拿出来一看,几乎迫不及待要去和霍军屹分享。
可她才刚跑出去,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嚣,从外面进来的陆芊芊幸灾乐祸。
“姐姐,你是知道姐夫被工人联合起来抵制,要去帮忙吗?”
霍军屹被联合抵制?
江清心头一突,顾不得陆芊芊的阴阳怪气,迅速往喧嚣的地方跑。
出事的地点在厂子最靠近大门的大礼堂。
几百个工人挤挤挨挨往里面拥挤,振臂高呼:“霍副厂长出来!”
江清心猛地跳动起来,立马要往里面冲。
却猛地被人拉住。
季书哲含着恶意的声音响起来:“江清,霍军屹马上就要被开除,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江清看了眼大礼堂,沉下心,眼底荡开冷意:“是你干的?”
季书哲语调诡谲:“霍军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工人不满,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来带你回家,跟着一个下岗职工,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江清的脸冷的能结出冰来,恶狠狠甩开他的手。
“霍军屹被开除,我可以养他。”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极为坚定。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回江家,更不可能和你再扯上一丝一毫关系。”
“季书哲,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就冲进人群,冲往礼堂。
留下原地的季书哲怒意横生,目光沉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