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拿起小木枪的手微微发颤:“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她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可眼眸却死死盯着霍军屹,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嗯。”
简单一个“嗯”,却把江清的心脏高高提起,无比震颤。
木枪,字迹……
所有线索在脑海中汇聚,江清失神地喃喃:“是他……真的是他……”
“怎么了?”
霍军屹听不清她在呢喃什么,看她表情不对劲,连忙解释。
“部队里有孩子的家长都会做,车上比较晃,做的粗糙,你别嫌弃……”
“都会?”江清摩挲小木枪。
压抑住情绪,她才能细细感受上辈子反复摩挲的小木枪。
仔细看的话,两个的确不同。
上辈子那个做工精细,连木头上面的毛刺都一一抹平,摸上去平整光滑,刻刀的力度也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线条印记。
手上的,就要粗糙一些。
虽然都是同样材质,同样造型,却并不是一个。
她有点失落。
写匿名信的神秘人是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人,她真的很想早点找到对方。
不过,这一个……
她也同样喜欢!
木枪一点一点都是真心所制,花了大心思的礼物,她当然欣喜。
江清把小木枪收到随身背包里,笑眯眯:“我很喜欢。”
她又指向摆了满床的小玩意。
“这些,我也很喜欢。”
霍军屹整个人都好似放松了下来,明明同样脊背挺直,却看上去不再紧绷。
江清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你为我准备这些的心意,我更更更喜欢。”
“砰!”
霍军屹豁然起身,腿撞上床板,地动山摇。
他却全然不知道疼一样,急匆匆往外走:“快……快该换药了,我……去叫护士。”
看着仓皇逃离的背影,江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口暖意蔓延,似乎在治愈她心口破掉的大洞。
门外。
季书哲看到霍军屹要出来,就拉着季清安,藏到楼梯间的角落。
那双眼晦暗不明,周身气压冰冷异常。
季清安却偏偏不合时宜问:“爸爸,霍叔叔真的会家暴吗?”
季书哲声音冷厉:“为什么这么问?”
季清安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因为我觉得,他好像对妈妈特别好。”
“都是假象。”
季书哲脸色十分阴沉,透着几分讥讽。
“他装的。”
……
翌日,江清正常上班。
新上任的冯主任是个老油条,整天笑眯眯的,让他们继续干自己的活。
江清照例跟着吴师傅在厂里整理公告栏。
厂办来了个小干事,找吴师傅有事,剩下江清自己一个人。
她正在整理,突然一个人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往角落拖。
不等江清惊呼,熟悉的味道就让江清意识到了是谁找她。
她甩开对方,冷冷呵斥:“季书哲,你想干什么?”
季书哲把她拉到角落。
按在她身后的墙上,强逼着她不能离开。
一臂的距离,季书哲一低头,就能看到江清卷翘的睫毛。
漂亮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透亮,好似盛满了星光。
季书哲心跳掉了一拍。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江清,仿佛跨越了八年时光,变成之前那般明媚灿烂的模样。
季书哲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叫:“清清。”
这声“清清”感情丰富。
甚至把江清也拉到了曾经的年月。
她抬了抬眼皮,看着季书哲被时光眷顾的优渥脸蛋,似年少时的俊美。
季书哲神色难免有点窘:“清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江清一怔。
这句话,八年前他也问过。
骄傲的少年总是很难开口道歉。
他惹江清生气后,总会用这样不好意思开口的表情,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江清仿佛被拉回了最爱他的那一年。
面对他灼灼的双眼,再大的怒气都能消散。
她眼眶忍不住红了。
记忆中的人却变了个样子,冷漠,愤怒,羞辱欺负。
八年的模样轮番而过。
最终定格在十八岁的季书哲脸上。
十八岁的季书哲后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依然灼灼,含着泪光。
他开了口,只有江清能听到。
他说:“清清,别原谅他。”
霎那间。
江清的眼泪控制不住下落。
别原谅他。
别原谅季书哲!
十八岁的季书哲,告诉二十六的江清。
他,不值得原谅!
脸颊一凉,眼泪被指腹抹去。
江清厌恶地打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他:“季书哲,你不配让我生气。”
季书哲脸色铁青,如同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清,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和霍军屹过一辈子!”
“不然呢?”江清冷笑,“你不会认为我只是跟你赌气,之后气消了,还会跑来求你原谅吧?”
她用力踩在他脚上:“让开!”
季书哲强撑着墙壁,眸色越发森冷。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在乎的人,你认为他会在乎你吗?”
“江清,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江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
顿时气笑了。
“合着,只要没和你一样,因为孩子的小病小痛对我大打出手,就是不在乎孩子?”
季书哲沉默看着她。
江清面上的讽刺越来越浓。
他竟然还真是这个意思。
“季书哲,你知道一句话,叫做多做多错吗?”
看在十八岁季书哲的份上,江清没有直接踹翻他。
只是唇角噙着嘲弄:“照顾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但因为我做得多,就有可能出错。”
“而你,和你的芊芊,却永远不会,因为你们根本就没照顾过一分钟!”
季书哲火冒三丈,怒意达到顶峰。
“强词夺理!”
“江清,你心虚的时候就会强词夺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信霍军屹会对你这么好,是不是!”
江清的心被扎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霍军屹的好。
倒是季书哲这番话,让她意识到。
原来,在季书哲的心里,她根本配不上别人的尊重。
苦涩涌上心头,江清不耐烦踹了他一脚。
在季书哲又要扑上来的时候,江清黑眸冷淡。
“你忘了那天我是怎么揍你的?还想体验一次吗?”
季书哲停在原地,眸中蒙着一层阴云,寒光料峭。
“你觉得我在害你是吗?”
“人来人往的厂里,我为什么把吴师傅支开,你看不到我的一点好意!”
江清默了默。
在随时有人会经过的地方和她这个前妻说话,对于季书哲,是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的面子名声大过天,以往绝不会为她冒险。
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推开他,冷漠道:“你最大的好意,就是别再和我联系。”
“我很烦你,你不知道吗?”
瞬间,季书哲眼底的感情一寸寸覆灭,眸底的情绪彻底被阴沉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