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安的心难以言说的泛起疼来。
连日的不安同时被江清冷漠的目光放大。
他小小的身体竟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指着江清，眼睛圆瞪。
“你……你竟然拒绝我。”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
江清语气轻飘飘，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就因为你不情不愿叫了我几声妈妈吗？”
季清安胸口发堵，堵的他喉结都无法滚动，发不出声音。
只能倔强而固执地盯着江清：“你嫁了人就变了！”
江清想反驳，思忖了一瞬，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我没有变。”
她看向季清安：“我任性，自私，小心眼，不懂事，睚眦必报……”
“这不是你们一早就知道的吗？”
“那你又为什么来求我？怎么不去求陆芊芊，她善良又懂事，一定会替你二舅舅顶罪的。”
季清安愣住了，这些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却又，十分刺耳。
他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清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看在你最后叫我一声妈妈的份上，我答应你……”
“只要陆芊芊自愿顶罪，我就跟公安说，打我的是你的芊芊小姨，放你二舅舅出来，怎么样？”
季清安跳脚：“这又和芊芊小姨有什么关系！你就是针对她！”
“你该不会是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吧？”江清淡淡反问。
季清安被堵得哑口无言。
被她这么一问，他竟然真的没有把握。
可芊芊小姨那么善良，她才不会拒绝。
都是坏女人挑拨他。
他火冒三丈，小脸写满了愤怒，大吼：“江清！你耍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想过……”
“妈妈！”
他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霍乐辰打断。
霍乐辰跟没看到他一样，直直冲到江清床边。
一脸关切问：“妈妈，你吃饭了吗？头还疼不疼？爸爸说你要休息，是不是又晕了？我帮你叫医生阿姨。”
江清摸了摸他的头，慈爱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才看向呆滞住的季清安。
她像是能看穿他心底的那点虚，淡淡戳破他现在强撑着的愤怒。
“哪怕你刚刚进来关心过我一次，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季清安身形摇晃。
从霍乐辰进来就生出来的那点心虚莫名无限放大。
他好像从来没觉得坏女人也会倒下。
哪怕她现在虚弱的躺在床上，他也没问过她疼不疼。
听院里的老奶奶说，她头上有好大一个包。
他张张嘴，长久以来的恶声恶气让他发不出声音，憋得小脸通红。
江清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宽慰他。
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大概有十几颗的样子。
季清安下意识伸出手。
江清知道，这是自己曾经长久以来给他养成的习惯。
她假装没看见，把糖塞到了霍乐辰手里。
霍乐辰高高兴兴装到兜兜里，先剥开一颗塞给江清：“妈妈也吃。”
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刺激到了季清安。
季清安气的双眼都通红了，像是随时都要掉泪：“谁稀罕！”
“你当然不稀罕。”
江清扯了扯唇，眸光发冷。
“毕竟辰辰懂事，好东西当然要给他，你都吃过那么多了，不吃也没什么，对吧？”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到季清安头上。
他想起来了！
之前坏女人给他糖的时候，他都是第一时间和芊芊小姨分享。
坏女人幽怨和他抱怨，他只觉得烦，也说了这句话。
“你故意的！”季清安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掉下来。
他恶狠狠擦掉，嘶吼：“我再也不认你……”
可目光，触及到江清淡漠的眼神时，剩下的话就全被阻断。
像是被一把刀狠狠扎在心口，又疼又酸。
他扭头就跑。
霍乐辰捏了捏兜兜里的糖，歪着头，小脸满是疑惑。
“谁家的大白兔也不会分给邻居小孩呀，他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江清闷堵的心脏瞬间通畅，笑道：“他不是因为吃不上糖生气，别管他了。”
江清黑眸发冷。
被回旋镖扎在身上，总嫌弃她小肚鸡肠的季清安怎么也不好受呢？
“这样啊。”霍乐辰似懂非懂，也不纠结了，“妈妈今晚你还回家吗？”
江清头不疼，身体更没问题，她下床：“回家。”
“我去找医生，给我开出院证明。”
霍乐辰跟在她后面出门：“那我去找爸爸过来帮忙。”
拒绝了医生留她多观察一晚的建议，江清往病房走。
却在走廊上，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清黑眸瞬间沉下：“你来干什么？”
走廊里里站着的，是满脸委屈的陆芊芊。
陆芊芊一看到她，就“扑通”一声跪下。
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陆芊芊就开始了表演。
强抱着江清的大腿：“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太脆弱了，我被你打后该反思自己的过错，不该没脸见人到自杀……”
“那你错是挺大的。”江清冷声打断她。
陆芊芊的哭诉有一瞬间的静止。
江清扫过看热闹的众人，眸内夹着淡淡的嘲弄，替陆芊芊说出之前的话。
“自杀的你，脖子上连点勒痕都没留下，无辜受过的我，被打到脑震荡进医院，现在你还要拉着我强迫我原谅，我就这么贱吗？”
她所处的是外伤科室，这里挨打进来的可不少。
当即就激愤上了。
“我们是贱的吗？打人的时候不觉得愧疚，打完了来求了！”
“要我，我也不原谅！”
陆芊芊瞠目结舌，眼泪却收不回来，只能像以前一样道德绑架：“可那是你二哥啊！”
“逼我把工作让给他还不算，现在又要打死我，我还不能生气了？”
群众的呼声更是震天响：“不原谅！”
陆芊芊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一套不好使了。
江清弯下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让工作，是下乡政策下，每家每户都会发生的事情。
这里又不是人人认识江家的大杂院，天然就会把她代入吃亏的角色。
同情弱者，是每个人的通病。
这点，她还是从陆芊芊身上学到的呢！
眉尾轻轻一挑，江清带着无尽的冷意。
掰陆芊芊手指的力道加重，掰出一个挑战极限的弯度。
“啊！”陆芊芊痛的脸色发白，泪水更是滚滚落下，“姐姐，我不敢了，我手指要掉……”
“呜呜呜。”
江清捂住脸假哭。
“我只是想扶你起来，就是打你骂你逼你自杀，众目睽睽下，你就要污蔑我掰你指头，是不是又要二哥来打我，我好害怕！”
陆芊芊指头诡异扭曲着，对上江清挑衅的目光。
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格外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