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脑内“轰”一声巨响,下意识去看陆芊芊。
就见陆芊芊依然低低啜泣,和先前没有半分不同。
见她看过来,哭的更惨了些:“姐姐,我就说我没有,你偏偏要冤枉我。”
江清抿紧唇。
难道,她猜错了?
可陆芊芊的行为分明就有问题。
“江同 志,你出发点是好的,但以后遇见事情,还是冷静冷静,我们人手有限,需要安排给更紧急的对象。”
江清万分羞愧。
最近全京市公安系统都忙。
她只因为一点怀疑,就折腾了几个公安。
和公安同志道歉后,江清带着陆芊芊离开。
听见旁边的啜泣声就烦:“就我们俩,你就直接说,你是不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陆芊芊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心中又急又慌。
嘴上却否认:“我什么都没干,是你冤枉我,姐姐,你总是觉得我不怀好意。”
江清冷冷看她:“你不是吗?”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陆芊芊说不出假话:“是,但我这次没做。”
江清不想理陆芊芊。
反正收购药材告一段落,陆芊芊再有什么毒计,她也不会上钩。
谁知。
一周后,韩爷爷的孙子匆匆忙忙找到江清。
“爷爷让我跟你说,你剩下的那点药引子保不住了,有个退休的大领导,和霍大哥一样的病灶,需要用药。”
江清跟他往外走:“怎么这么突然?”
“爷爷也不知道,说是之前一直就被病痛折磨,最近听说爷爷医治好了和他病症相似的霍军屹,特地过来求医。”
见江清皱眉沉思,孙子提醒。
“江清姐,爷爷让我告诉你,这老人连霍大哥也惹不起,如果告诉霍大哥,霍大哥必定不肯动你拼死找过来的药,所以让我先来找你。”
他压低声音说了退休老人的身份。
江清停下脚步:“让他用吧。”
现在不让用,早晚也会施压下来,不如早点同意,卖个好。
她心头被雾霾笼罩。
又总隐隐感觉有一只大手在操纵她的行动。
可她又找不到任何踪迹。
她甚至偷偷观察陆芊芊很久,陆芊芊照常上班下班,偶尔会跟同事去国营饭店,完全没有异样。
连江家人,也全都是这个轨迹。
可江清偏偏有一种不安的吞噬感,仿佛有一把刀悬空在头顶上。
她上班下班都提心吊胆,收药引的消息也告诉了京郊的村子。
约莫两三天后,江清突然被一个小孩拦住。
小孩江清看着眼熟,冲她甜甜的笑:“姐姐,隔壁村的大牛哥让我告诉你,他有你要的药。”
“但是他不想要肥皂暖壶,他想要钱,好多好多钱,让你去废弃工厂找他。”
“他只等你一下午,你要是不去,他说卖给另一家。”
小孩报出要求的五百块。
几乎是市价的十几倍。
江清看了眼腕表,已经五点。
她匆匆忙忙去银行取了钱,临行前,胸口闷的要命。
她牵着小孩的手一紧,小孩冲她笑。
江清捏捏小孩脸颊,递给他一颗大白兔:“你和大牛哥熟吗?”
小孩点头:“熟的呀!大牛哥力气可大了,都拿满工分,家里有个生病的婶婶,穷穷的。”
认识的小孩,完整的身世。
江清怀疑自己又想多了。
时间紧急,她骑车带着小孩就往废弃工厂赶。
在废弃工厂门口,还看到最熟悉的几个半大小子冲她招手。
“江清姐,不早了,我们先带小孩回家,大牛哥在那,你们自己聊吧。”
江清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真有一个壮硕的汉子正在整理背篓。
和小孩路上跟他形容的几乎一模一样。
江清松一口气,确信自己疑神疑鬼。
半大小子带着小孩说说笑笑跑了。
江清锁好自行车,来到汉子身边:“你好,你是大牛对吧?我同意你要求的金额,能让我先看看你的药材吗?”
大牛没说话,依然低垂着头。
江清拍拍他的肩膀:“你好……”
“啊!”
被她轻轻拍了下的大牛竟然直接倒在框里,已经完全昏迷。
江清忍不住惊叫一声。
旋即就往自行车的方向跑。
突然,一道黑影从暗处闪出,拦在江清面前。
男人脸上戴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又邪又冷的眼睛,手上抓着一柄短刀,冒着凛冽的寒光。
江清头皮发麻,心跳瞬间失控。
一直以来未曾降下来的刀直直坠落。
她喉咙发紧,不断后退:“我有钱,我可以都给你。”
“钱啊!”男人笑出声,“我不需要呢!”
男人猛地举起小刀,直接刺向她的胸口。
江清早就注意着男人的动作,敏锐地侧身躲过,就地滚出几米,滚到大牛身边,拿起他的背篓就砸过去。
大牛身边有一条木棍,江清迅速捡起,冲着男人挥舞。
男人被迫后退几步,咬牙道:“还敢反抗?”
他的攻势更加狠辣凌厉,江清举着木棍抵挡,口中大喊。
“救命!”
“张三,李四,救救我!”
事情发生不过十分钟,江清断定他们走不远。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嘶吼,只求几个半大小子能听到回头。
男人双眸一厉:“难怪她斗不过你,心眼真多。”
他?
这个“他”是谁?
江清脑内飞速闪过陆芊芊的身影。
但她不能确定男人说的“他”是男还是女。
略一分神,小刀直接杀到胸前。
江清堪堪举着棍子抵挡,却被逼到摔倒,眼见小刀又要扎下来。
江清看准时机,狠狠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踹。
可男人竟然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就地一滚,冷笑不止。
“你的招数,我早领教过了。”
江清顾不得多想,连忙要起身,可男人的小刀已经刺到面前。
只需要用力,就能扎入她的胸口。
她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
江清摔出去几米远,爬起来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推开她的是江父。
江父冲着她笑,胸口却有鲜红的血溢出。
那血渍如同洪水,卷走江清大脑一切思绪。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眼中的笑意残忍阴毒:“十年前,就该送你和老不死的一块下地狱。”
他再度举起小刀,快速下坠,江清躲闪,却被一刀刀逼到死角。
退无可退。
小刀反射寒光,江清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疼痛却并未到来,她睁眼,看到男人正在一下下捶打身后的江父。
江父口吐鲜血,目光已经涣散,依然牢牢抱着男人,不肯松手。
江清顾不得内心情绪的翻涌,一脚踹在男人脆弱的裆部,趁着他吃痛,夺过小刀。
冲着男人刺过去。
男人推开江父,夺路而逃。
江清抱住江父,鲜血化成对死亡的恐惧,无孔不入钻入她的身体。
“江志强,你不许死,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我去推自行车,你给我坚持住!”
手腕却被轻轻拽住。
江父冲她摇头,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清清,来不及了。”
他剧烈咳嗽,接连呕出鲜红的血液。
刺痛江清的眼眸,她倔强地抱起江父:“不,来得及。”
“江志强,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抱着江父往自行车边跑。
江父吐出的血更多,虚弱地笑:“清清,真好,你不想让我死。”
“清清,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本就沉重的胳膊如下坠一般快要断掉,江清蓦地停下脚步。
低头的动作像是生锈的机器,发出“咔咔”的声音。
只一眼,她就彻底石化,心脏如碎掉一般绞痛。
江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