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哲眼瞳微缩，死死攥着拳头，一脸戾气。
江清眉目冰冷，注视着他：“还不走吗？季主任准备死缠烂打？”
像是打开了季书哲的开关。
原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他转头就走。
江家人只好跟上去，江二哥回头，叹口气：“书哲很爱你的……”
江清单手按住搪瓷缸子砸过去。
江二哥火冒三丈：“不识好人心。”
等他们都走干净了，刘大娘才帮着江清收拾好东西。
“清丫头，有什么要大娘帮忙的吗？”
江清抱着霍乐辰坐在床上，摇摇头，大脑像是生锈一样，卡壳的厉害。
刘大娘叹了声气：“晚上别做饭了，我给你送来。”
江清没有说话。
屋内安静下来后，疼痛和窒息再一次像洪水般吞没了她。
江清这才发现，怀内的霍乐辰好久没有说过话。
她强人悲伤，声音却还是带上了几分哭腔：“辰辰。”
霍乐辰从她身上爬下来，小脸苍白的像纸，沉默着掉眼泪。
江清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眼泪像是泄洪一般，络绎不绝。
良久。
感觉身体内的血液都随着眼泪被排出。
江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辰辰，爸爸离开了，可你还有妈妈，我们一块帮爸爸处理好后事，好不好？”
霍乐辰大大的眼睛空洞一般，怔怔摸着她的小腹。
一开口，眼泪就不断往下掉：“妈妈，要把我送走了吗？”
江清一慌，忙解释：“没有，妈妈刚才是吓唬陆芊芊的，不会回江家，也不会把你送走。”
霍乐辰可怜兮兮红着眼眶。
“可是你一个人的工资养不了两个孩子，小宝宝还小，还要吃奶，一个人赚工资根本不够，所以要把我丢掉……”
“没有孩子。”
江清抓着霍乐辰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轻轻擦干净他的眼泪。
“辰辰，妈妈没有怀小宝宝，妈妈是骗其他人的。”
她没有怀孕，干呕只是因为情绪压抑。
可如果不这么说，江家人会一直纠缠。
霍乐辰小手抹着眼泪：“真的吗？”
江清伸出小拇指：“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一定要帮妈妈保密，好吗？”
霍乐辰和江清拉钩，可小脸上，却依然满是担忧。
江清看着心疼，声音哽了哽：“辰辰，妈妈不会丢掉你，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好吗？”
“我不相信。”霍乐辰垂着头，声音闷闷的。
“妈妈，你养活不了我的时候，一定会把我丢下的，对不对？”
江清愣了下，酸涩的心疼泛在心口，她想起赵德刚给她看过的那封信。
本来不想触及孩子的伤心事。
但……
霍乐辰愁眉不展，怯生生看着她，几乎下一刻，就会因为被抛弃而粉碎。
江清想了下，咬牙开口：“辰辰，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一个妈妈的选择也不一样。”
霍乐辰忽而抬头，小脸上全是恐慌的讶异：“你……你知道了？”
他情绪彻底崩溃，大哭不止。
“呜呜！我是没有人要的小孩了！我的亲生爸爸妈妈都不要我，更不会有人要我呜呜！”
“等……等一下。”
江清大脑一片空白。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近乎喃喃问：“你，不是霍军屹亲生的？”
霍乐辰哭声不止，小孩真的害怕了，情绪完全控制不住。
江清只能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安抚他：“我要你。”
“辰辰，不管你是什么情况，妈妈都要你，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清重复说过很多次不会抛弃霍乐辰。
霍乐辰的哭声才渐渐停止：“妈妈，我还可以叫你妈妈吗？”
江清给他擦眼泪：“当然可以。”
霍乐辰抽抽噎噎：“霍爸爸不让我告诉其他人，他怕别人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会欺负我。”
小孩含糊不清的话，像是打开江清的任督二脉，之前所有的疑惑被连通起来。
霍乐辰不是霍军屹亲生的。
所以霍军屹未婚。
所以霍军屹保证不会和霍乐辰的母亲有牵扯。
她心口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涩又苦闷。
为非亲生的孩子考虑的这么周到，霍军屹有着和他外表全然不符的细心。
她之前不该因为这些事和他生气。
她想和他说一声抱歉。
也想说一声她完全不介意。
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江清痉挛的心口再度疼痛起来，她强忍，也不敢追问，只保证：
“妈妈不会，妈妈喜欢你。”
霍乐辰扑到她怀里：“妈妈，呜呜，谢谢你。”
小孩吓坏了，这会儿的哭声才算没有压抑，声音爆发出来，悲痛万分。
江清再也压不住心头的伤痛，抱着小孩，哭声皲裂。
……
中院。
季书哲拿出珍藏的酒，一口饮下。
辛辣入喉，也抵不过心口连绵不绝的伤痛。
陆芊芊想要去夺下他的酒瓶，却被季书哲一把搡开：“离我远点。”
他双眸已经被雾气萦绕，透着不清醒的逃避。
“别碰我，清清会生气……”
陆芊芊心头一凛。
又是江清！
她都已经怀了霍军屹的孩子，怎么还能让季书哲继续魂牵梦萦？
死死咬住内唇，陆芊芊控制不住心底的嫉恨，掌心攥紧。
良久，才压住心口的怨毒，眼眸闪了闪，伸向季书哲的衣服。
“书哲哥，你醉了，我帮你脱掉，休息会……”
“滚开！”
季书哲警觉地推开她，攥紧自己的衣服。
“我不能……清清，清清不喜欢……”
“清清……回来好不好……”
陆芊芊面容扭曲狰狞，目光闪过愤恨，却无可奈何，只能出去，换江大哥江二哥进来。
江大哥一进屋就捂住鼻子：“喝了多少酒？”
季书哲的醉意远没有刚刚那么浓，声音沙哑，推了下桌子上的酒：“来，陪我喝。”
江大哥微微眯起眸，打量季书哲：“你故意把芊芊赶出去？”
季书哲苦笑：“我不该放江清出去，更不应该一错再错，她是糊涂虫，我也不遑多让。”
江大哥一愣，不敢相信：“你还愿意和江清复婚？”
“我不替别人养孩子。”
季书哲抓起酒瓶，不要命地吞咽，眸中大雾弥漫。
即便全力压制，却也压不住心中的伤痛。
心中妒火无声炙烤心房：“她不肯打掉，她要替霍军屹生孩子。”
江大哥眼前一亮：“说好了啊！”
“我保证让江清把霍乐辰送走，再打掉孩子，你要和江清复婚。”
季书哲趴在桌上，苦笑：“她那么倔，怎么可能？”
江大哥眸光深邃：“我有，我的办法。”
三天后。
江清和霍乐辰给霍军屹立了衣冠冢，江清去厂妇联谈赔偿，霍乐辰独自在家。
季清安突然拍着玻璃：“霍乐辰！快出来！”
霍乐辰探出头：“我妈妈不会跟你们回去。”
“谁要你们回去了?”
季清安急的跺脚：“快跑！我二舅马上就要过来抓你，他们要送你去津市！”
“你快跑，去厂里面，去找江清，她会护着你。”
霍乐辰将信将疑：“你是不是骗我？你才不会帮我。”
季清安急得满头大汗：“江清说了，在乎一个人就要在乎她在乎的人。”
他声音发闷：“江清很在乎你，所以我要保护你。”
“快点啊！没时间了！”
霍乐辰犹豫了片刻，立马穿鞋跳下来，借着季清安的掩护，跑出四合院。
到了厂妇联，江清却并不在里面。
妇联的干事告诉他：“江清根本就没来过。”
霍乐辰心头一凛。
不在厂里，江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