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屋内沉默下来。
季书哲仿佛能听到一柄巨锤一下下砸着他的后脑。
他脸上覆了层寒霜，用力狠狠一扯，粗暴把江清圈进怀里。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找别的男人！”
被清冽的熟悉气息包围，江清的心跳瞬间掉了几拍。
不过转瞬，她便把曾经那点爱意的死灰彻底浇灭，死死推着季书哲的胸膛。
可季书哲钳制的太紧，她那点力气，竟然像是挠痒痒。
“你放开！”
江清气到身体发颤，双眼猩红。
季书哲圈着她，低下头，两人距离极近。
江清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出来的炙热鼻息：“清清，别乱动。”
江清垂眸，神情些许复杂。
两人十八岁结婚，也曾有过少年少女炙热的爱意。
江家条件一般，季书哲的父母全都不同意，为了娶到她，他挨了两顿毒打。
又跑到砖窑干苦力，才凑够江家要的彩礼。
当时他同样这么站在她面前，眼睛像是璀璨的宝石。
她控制不住抱住他，他疼的龇牙咧嘴，也是这么喊她别乱动。
“书哲哥，快放开，有人来了！”
陆芊芊焦急的声音打破江清的回忆。
江清用力推了季书哲一把。
目光凌厉起来：“季书哲，你再不放手，我就告你耍流氓了！”
季书哲黑眸冷沉，手背青筋凸显：“你去告，我抱自己媳妇，有谁敢反对？”
江清后槽牙咬的“咔咔”作响，膝盖一弯，狠狠抵上去。
季书哲猝不及防，痛呼一声。
江清顺势推开他，冷冷扫过去：“季书哲，需要我把离婚证拍你脑门上吗？”
陆芊芊哭着扶起季书哲，却被季书哲推开。
他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吐字都艰难。
“清清……你如果实在不想下乡，大不了……我再去求妈……一次。”
江清蓬勃的怒意陡然一僵，心像是被钝刀割开，泛着密密麻麻的涩痛。
结婚前被王桂琴打了后，季书哲放话说，永远不会求到王桂琴头上。
但因为知青办坚决要她下乡。
他向来孤傲的一个人，生生在王桂琴新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只为江清，求一个未来。
江清僵在原地，腹部好像有一个钩子，把口中难听的话全部勾进去。
她只淡淡道：“不需要。”
如果在她被污蔑给季清安下毒时季书哲能站出来。
如果她上辈子在劳改农场受苦时季书哲去看过她。
如果她被江二哥侮辱虐打时季书哲露出过一丝不忍。
她可能还能给他一点好脸色。
可现在……
这迟到的愧疚，也不过是道德绑架她的武器。
她不需要。
更，不想要！
“扑通！”
一边的陆芊芊陡然跪下，双眼泪盈盈，哭的极为惹人怜爱。
“姐姐，你不要再赌气了好不好？”
“书哲哥那么爱你，为了你甚至又要去求讨厌他的继父，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吗？”
“如果有人如书哲哥一样爱我呵护我，我一定格外珍惜。不光不会任性赌气，甚至根本就不吵架，不曲解他的好意，不让他……苦苦哀求。”
陆芊芊抽噎着，看向季书哲的眼睛满是迷恋崇拜。
声音更是带了几分哭腔，格外楚楚可怜。
“你讨厌我，我可以走，但请你不要误会书哲哥，可以吗？”
江清额角跳了跳，不耐烦极了。
又是这一套惺惺作态。
她膝盖怎么就这么软，随随便便就跪下求人？
按照套路，接下来，就是季书哲怒斥她的铁石心肠，再亲自搀扶起陆芊芊，提出各种优待。
江清突然对这一套非常厌烦。
抢在季书哲说话之前，她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施施然开口：“好啊。”
正在搀扶陆芊芊的季书哲和准备继续哭嚎的陆芊芊同时断了动作。
季书哲不由自主松手。
陆芊芊跌坐在地上，更显得可怜落寞，语气却还要装出惊喜。
“太好了，那姐姐你赶紧离婚，回来继续跟书哲哥好好生活吧。”
江清没有错过她眼中扭曲的怨毒。
更加灼灼逼人：“那我回去了，你给我让位置吗？”
季书哲蹙眉，张口就说教：“清清，芊芊现在的工作泡汤，还不到离婚的时候。”
他眸色沉了沉：“不如你先回家，等芊芊不用下乡后，咱们再换证。”
哈？
江清都被他这无耻至极的话彻底弄沉默了。
一妻一妾，她算是他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吗？
张口就是封建残余，新国家成立的时候把他漏了是吧？
陆芊芊看着沉默的江清，眼神毒的要命。
她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书哲哥竟然还想要江清回来？
她准备再加一把火！
蓦地，她看到窗口透出的半片军绿色外衫，心中陡然一喜。
瞬间就换了一种声调，哭喊起来：“我让！”
她站起来，拉着季书哲的胳膊：“只要姐姐别继续错下去，下乡而已，我可以的！”
季书哲犹豫：“芊芊，这太委屈你了，你身体这么弱，下乡怎么受得了，还是……”
“书哲哥别说了！”
陆芊芊打断他，抽噎道。
“姐姐都说了，霍军屹脾气古怪性格暴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家暴打死她。我还是早点让位，别让姐姐为了气你继续错下去。”
江清不想看她的欲擒故纵，故意激她：“好啊，只要你现在办手续，我自然会和季书哲复婚。”
陆芊芊拽了一下季书哲，示意他看窗外，就闭上嘴一言不发。
江清背对着窗，也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冷嗤一声：
“怎么？不敢了？怕我真的回到季书哲身边吗？”
“姐姐，别说了。”陆芊芊低垂着头，像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江清只当她怕了，目光越发冷淡，两世的怒火累积，势要拆穿她虚伪的把戏。
抬了抬眼皮，直视季书哲：“季书哲，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媳妇吗？”
“现在机会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姐姐！”陆芊芊突然叫起来，一脸尴尬地指着窗外，“快别说了，霍军屹同 志来了。”
江清愕然，脖子一卡一卡地转身。
正好对上，霍军屹深不见底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