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收回目光,给霍军屹倒了一杯热水暖手:“什么情况?”
霍军屹面色沉重:“绑架你的两个人,应该是江小河在桥洞底下找的盲流。”
“当天,江小河认识的人基本都在家,只有盲流窝点有流动人口。”
江清听到这里,心口就彻底沉下去:“扒火车走了是吗?”
“不知道。”
霍军屹紧拧眉峰,脸色难看。
“盲流窝点流动性本来就大,还经常会因为政府的清理而逃窜,最近还有一批被遣送原籍的,有两个人确实没再回来,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即便早就猜到了,江清喉间还是堵着不甘的情绪。
她强行咽下,讥讽无比:“这就是季书哲敢让我们查的原因。”
顿了顿,她问:“你觉得季书哲是共犯吗?”
霍军屹沉声:“很难说。”
他没有说江清前夫的坏话,客观分析。
“暂时,没有他插手的痕迹。”
江清攥了攥拳:“我有办法。”
次日一早。
江清看到门外,江母已经没有人影。
猜测江母坚持不下离开,没有在意。
她在厂子里找到提前来帮陆芊芊扫厕所的江二哥,语调嘲弄:“江小河,你完了。”
“人已经找到,我一定会报公安,到时候你就要被送去劳改农场了!”
江二哥气的面红耳赤:“江清,我跟你有仇吗?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谁不肯放过谁啊!”
江清冷嗤,觉得无比可笑。
“你绑架我的时候,没有替我考虑过一星半点,现在却来要我同情,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完,转头就走,不给江小河发火的机会。
可不过一段路,她又折返回来,在暗处看江小河的动作。
看见江小河先是怒骂她,骂完后,似是想起什么,丢下工具,匆匆离开。
江清不远不近的跟着,看到他进了季书哲的办公室。
季书哲不知为何到的也很早,看见江二哥就皱眉:“你怎么还在这?”
“事情过去那么久,少扫一天也没关系。”
江二哥转移话题:“那两个人找到了,我该怎么办?”
门口,江清趴在窗户下,心猛烈撞击胸膛。
季书哲,会是共犯吗?
“什么两个人?”
季书哲的声音凝重又冰冷:“你找的那两个男人?”
他冷哼一声:“我又不知道你找的是谁,我怎么知道他们会说出多少?”
江二哥愣了下:“我是想让你帮我去求求……”
“现在想起来求我,你做事之前,怎么没有想过问问我?”
季书哲的语气冰冷而阴翳。
“如果我提前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你!江清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容忍你那样玷污她……”
听到这边,江清基本确定,季书哲不是共犯。
谈不上信任。
只是,季书哲爱面子,不会自己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
屋内。
季书哲看着窗口的方向,缓缓摩挲桌面上的茶杯,眸光阴森。
江二哥还在问:“可是,你不是说怎么样都会要江清的吗?”
“江清那晚真的没事?”季书哲没有再反驳,反而问道。
江二哥愣了下,一拳锤在他肩膀:“我只是要江清离婚,怎么可能真的让人欺负她?她再不好,也是我妹妹。”
季书哲面色平静:“人不会被抓,我替你处理过,他们已经被遣送原籍。”
“可是江清说……”
季书哲:“她骗你。”
“对了,妈晕倒了,我来厂里通知你,你快去医院吧,我帮你请假。”
……
回到四合院,江清冲霍军屹摇摇头,表示季书哲不是共犯。
霍母已经做好早饭,招呼她过来吃。
刚喝了两口粥,刘大爷就领着几个街道的工作人员进来。
“江清同 志是吧?我们听说了你们家庭的一些情况,来跟你做一下调解。”
江清让他们进屋。
一个年纪大的男工作人员看到她碗里的米粥,痛心疾首。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妈妈跪你一夜住进医院,你怎么还有脸吃的这么好?”
霍母气恼骂他:“嘴比茅坑还臭,不会说话就闭上,谁让她跪的,还不是她非要道德绑架?”
男工作人员怒道:“孝顺是美德!”
江清拉了拉要继续反驳的霍母,声音闷下来:“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明明轻轻淡淡,却像是重鼓一样,锤着所有人的心。
“咳咳。”街道办主任打圆场,“江清同 志啊,这件事是江小河不对,就算兄妹之间开玩笑,也不能这么过火是不是?”
“但话又说回来,毕竟是一家人,你妈妈也给你赔过罪,咱们当人儿女的,可不能不体谅父母。”
江清抽了抽鼻子,垂眸不语。
街道办又劝了几句,都是老生常谈的道德绑架话术。
江清扣着手,在街道办主任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点了头。
“我愿意和解。”
街道办主任松了一口气:“这多好!都一家人,有啥说不开的,你说吧,有什么和解条件,我去帮你谈。”
“不用了。”
江清摇头,眼眸猩红,像是要哭。
“我去医院,看看我妈。”
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的街道工作人员都愣住,包括在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以犟种著称的江清竟然轻而易举就放过了?
刘大爷叹道:“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最孝顺了,要不是……”
他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老江家作孽哟!”
这番话,加上江清通红的眼眶,瞬间让人想起江清受过的那些委屈。
大雨滂沱,断亲协议,殴打绑架……
“江清也不容易,她也没扣帽子吧?想报公安也没错。”
“诶,都看我干什么,我看着江清也是个好孩子,谁不是看着她长大的?”
江清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冲担忧的霍军屹露出一个笑。
霍军屹递给她一个鸡蛋:“吃掉。”
江清一口咬下去:“霍军屹,你不问我为什么啊?”
“你有你的理由,我尊重你。”霍军屹眸内仿佛沉了黑夜。
瞬间,吸走江清的坏情绪。
江清笑了笑:“反正没人证没物证,干不动江小河,再不要一个好名声,我就太亏了。”
她吃完,让霍军屹帮她请半天假,就去了医院。
江母病房,守在这里的人都让江母撵走上班。
江母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江清心口酸了下,推开门。
江母看到她,眼泪就下来了:“狠心的哟!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江清沉默坐到她身边,默默给她递了一杯水。
在江母喝完后,才缓缓开口:“我可以放过江小河。”
江母一怔,旋即大喜:“你终于想通了。”
江清垂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不过这个,还给你,之前二十多年的照顾,两清了。”
江母心头一震,颤抖着打开盒子,瞬间泪流满面。
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小的树皮,不过小孩巴掌大,又干又涩,格外丑陋。
却像是一把刀,狠狠搅动江母的五脏六腑。
饥荒那几年,她吃树皮,给孩子吃饭。
可某一天,她的树皮变成了棒子面窝头。
她以为是两个儿子心疼她。
直到现在才知道,每晚换掉她树皮的,是她曾经最心爱的小女儿!
“清清……妈妈的小清儿……”
小清儿,江清的小名,只有江母会叫的小名。
从陆芊芊来京市后,江清就再也没有听到过。
她站起来,眸如清雪般冷淡:“别这么叫我,一命换一命。”
“我们……两清!”
江母身形猝然一晃,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