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哲一一扫过他们的面颊,声音如冰。
“霍军屹没能力只手遮天,公安局提过,村民头上的伤口就是铁证。”
陆芊芊低垂遮掩,眸中的怨毒遮都遮不住。
江清明明早已经不要季书哲了,他怎么还是义无反顾地帮江清?
可凭什么?
凭什么江清一而再再而三的脱险?干什么都有人帮忙?
这次丢失了这个最好的机会,连云成哥哥这个帮手都要东躲西 藏。
下次呢?
下次江清是不是就要登堂入室,连江大哥江二哥都一并抢走?
她空有一个愚孝的霍建柏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江清死死压制?
看着江家人触动的面容,陆芊芊紧紧攥拳,声音却柔。
“我也觉得应该听公安的,公安已经下了判断,有人要杀姐姐,姑父是为了保护姐姐才离开的,既然这样,我们不能让姑父在地下也不安宁啊!”
她苦心劝慰:“我们应该继承姑父的遗志,好好保护姐姐,让姐姐生活幸福,天天开心。”
江母最先崩溃,恸哭出声。
“志强为了她而死,她做女儿的没有一点悲痛就算了,还要我们哄着她,是什么道理?”
江大哥紧拧眉头:“芊芊,书哲,你们不要替她说话,哪怕她没有杀人,也应该跟爸道歉,求我们的原谅。”
江二哥更是怒火中烧:“她不是要和家里人断亲吗?需要她帮忙的时候推三阻四,爸救她的时候,她怎么没提断亲,让凶手冲着她去呢?”
季书哲下颌绷紧成一条直线。
想要反驳,却被陆芊芊拉住。
陆芊芊叹口气:“哥哥们也是太过悲伤,如果姐姐什么都不做,他们很难原谅姐姐。”
季书哲冷脸抽出胳膊:“你又想怎么样?”
陆芊芊抽噎:“大哥,不如让姐姐去坟前给姑父磕头?就算赔罪了,可以吗?”
江大哥沉思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满脸都不情愿。
没有证据,没办法让江清赔命。
那就让江清跪在父亲坟前忏悔。
起码,跪到头七。
父亲的亡魂回来后,看到江清的孝心,多少是个安慰。
他不封建迷信。
可涉及去世的父亲,江大哥只想求漫天神佛,保佑父亲在地下安宁。
“就这么办吧。”
季书哲冷脸一顿,目光复杂,压低声音问:“你在帮她?”
给去世的人磕头是京市的风俗。
哪怕只是邻居亲友,也会磕头以示祭奠。
江清知道习俗,不会拒绝。
这是缓解剑拔弩张对江清伤害最小的办法。
“算不上。”陆芊芊谦虚,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开心。”
“书哲哥,再次郑重跟你说对不起,我当时以为建柏哥再也无法回京,心灰意冷才……”
她适时垂眸,落下几滴眼泪。
季书哲心存愧疚:“也怪我闹大,至今你的名声也不太好。”
顿了顿,他提出赔偿和奖励:“宣传部的工作你太吃力的话,可以申请调来办公室。”
陆芊芊点头。
江二哥注意到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要给江清通风报信?”
陆芊芊忙摇头:“用什么通风报信呢?磕头这么合理的要求,姐姐一定会答应。”
但江大哥江二哥说明来意后。
江清直接皱眉:“我拒绝。”
她会去祭奠江父,但不是被江家人虎视眈眈压着过去。
江二哥体内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伸手就抓陆芊芊的胳膊。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爸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连祭拜他都不肯,你还是不是人?”
周围的邻居也指指点点。
霍母跟出来:“清清,要不你跟他们去一趟,我陪着你。”
人死如灯灭,就连她,也会给江父鞠三鞠躬。
江清蹙眉,却拒绝霍母陪同,在她耳边轻声说:“找霍军屹来接我。”
暮色沉沉,郊区的公墓里,江清一眼看到了新竖起来的坟包。
江父被捅的血色糊住了她的双眼。
刺激的她直接掉了泪。
不用江家人拉扯,她也自己走过去,跪在坟前,真心实意磕了三个响头。
本来以为江清会耍花样的江家人愣了下。
还是江大哥率先开口:“江清,你在这跪到爸的头七,之后我们的帐一笔勾销。”
他自认为十分大度。
江清却冷笑出声,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直接站起来。
声音格外冷:“我跪,是为了江志强的养育之情。”
“你和我之间的账,我还没有找你一一清算,你还想一笔勾销,想的倒是挺美。”
江大哥当下眉心皱的死紧,怒意顶到发顶。
“呵呵,养育之情?”
“你要是记得养育之情,爸也不会死!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工厂?”
江清抿唇,幽深的眸直直盯着江大哥:“为什么?”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她想过跟踪,也想过巧合,可无论如何,江父那一天,都像是天降的神明,挡在她面前。
这是她无法否认的事实。
“最近治安不好……爸他……”
江大哥声音哽咽,紧紧攥拳,高大的汉子,眼角竟有晶莹闪烁。
“他怕你自己上下班有危险,每天请假半小时,从市委护送你回家。”
心口被重重撞击一下。
没想到,被她多次拒绝后,江父竟然以这种方式默默的保护她。
如果没有这一次意外,她可以毫不愧疚说出她不需要。
但江父因她而死,她再也没有立场。
双眸被那天的血染红。
江清平静回头,“扑通”一声,重新跪在江父坟头。
看着墓碑上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江清心口阵阵紧缩。
连声音都有些许干涩。
“头七,我送他最后一程。”
江二哥按住江清肩膀:“你本来就该这样,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不许起来。”
“也不要以为你装模作样我们就会原谅你。”
江清扯了扯唇,心口无比讽刺:“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
“我愿意跪,是跪江志强最后的善意。”
“和你们无关。”
江二哥怒吼:“怎么无关!你害死了我们的爸爸!”
江清声音比他更大:“如果你当初没有在雨夜对我动手,江志强也不会愧疚保护我!严格的说,你们都是罪魁祸首!”
谁逼走江清,谁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她不好。
谁就是江父心中愧疚的元凶。
谁……就要为这场死亡负起责任。
而他们……
有一个算一个,连才八岁的季清安,都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