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大哥怀中抱着一个骨灰盒。
上面还放着江父的照片。
江清几乎是瞬间冲到江大哥面前,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的愤怒。
“为什么突然火化!”
“江大海,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们这里的规矩是,死人停尸起码三天,家属要守灵祈福,才会被送去火葬场。
可为什么第二天,江大哥已经捧上了骨灰盒?
江清猩红的双眼怒瞪陆芊芊:“是不是你!”
陆芊芊后退一步,眼眶蓄满眼泪:“姐姐,姑父就算再疼我,我也没有权利带他去火化啊……”
江二哥把陆芊芊护在身后:“你少血口喷人。”
“做出决定的是我和大哥,现在天气炎热,你想让爸臭烘烘的离开吗?”
江大哥抱着骨灰冷笑:“她才不在乎爸,她带着法医来,不就是要在爸身上动刀子?连死人都要扰的不得安宁,你还指望她在乎爸的尊严?”
江清后退两步,眼底荡开一层层的寒气。
只是无人看到,寒意的背后,藏着几乎遮掩不住的悲伤。
公安叹口气:“我们会继续调查,江清同 志,你还要配合我们。”
江清恍惚点头:“我跟你们回去。”
陆芊芊盯着她的背影,眸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不枉费她昨晚费尽心思吓唬江母,成功让江父一早就被火化。
云成哥哥昨天可找过她,告诉她这么长时间的布局都是为了不让她搅在其中。
他说:“江清每次都带着退伍兵,最后一次甚至找了五个男人替她,我只能另辟蹊径,把韩大夫神医的名头宣传出去,逼着她继续找药。”
“村民那边是我亲自去说的,就算他们从村民处顺藤摸瓜找到我,我也会污蔑江清收买我。”
“你只要记住,你和这一切都无关,你和我更无关就够了。”
他也告诉她之后该怎么做。
唯一能证明江清清白的尸体被毁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能护着江清不被送去劳改农场。
听云成哥哥说,边疆的下乡知青已经够苦,而他们旁边劳改农场里面的坏分子,还要比他们苦千倍万倍。
到时候,她一定要去看看江清。
看看她还能不能继续耀武扬威。
……
江清回到公安局。
霍军屹听说尸体已经火化,顾不得避嫌找到江清。
江清摇头,声音干涩到像是被蒸发全部水分,一开口,就火烧一般刺痛。
“没别的证据了,霍军屹,我好像又要重复走已经走过的老路。”
路上,公安已经告诉她,她如果坦白从宽,大概率不会被判处死刑。
江清当时问:“会送我去劳改农场吗?”
公安诚实回答:“死刑犯在最偏远的地方从事最严苛的劳动。”
江清没有再问下去。
比她上辈子待的劳改农场更加严苛的地方,一定能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明已经重生了。
为什么还是躲不开江家一家人。
为什么还是无法改变被污蔑的命运?
她无意识拉着霍军屹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自己不完全陷入情绪的海洋。
她深深吸一口气:“霍军屹,我没有杀人,你相信我吗?”
霍军屹当即点头,郑重其事:“小江同学,我信你。”
他反攥住江清的手:“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脱困。”
江清愣愣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她所有亲近的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仿佛她天生就是坏种。
害孩子,杀爸爸,丧尽天良。
可她不认。
霍军屹唇瓣翕动,江清按住他的薄唇。
抹一把眼角的泪花,眸光逐渐坚定起来:“因为我,值得相信。”
“我性格不差,脾气不倔,更不铁石心肠……”
江清攥紧拳,死死咬着后槽牙。
“霍军屹,江志强的死不是我的错,他们怪我更是毫无道理。”
“这一切,都不怪我,怪的是他们!”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江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萦绕在她心头的阴影慢慢退散。
她逃不开江家人的迫害,不是她不够强,是对方太贱。
她不必自责。
阴影散开后,江清在脑海中疯狂翻涌昨天的每一寸血色的细节。
她一点点看,一遍遍回想,一厘细节都不放过。
霍军屹墨色眸子微弯,示意公安不要打扰她。
坚强,倔强,不认输的江清,如野草般随风生长。
终于,又回来了。
半小时后。
江清满头大汗睁开眼:“公安同 志,我想到一个证据。”
“大牛被打晕,他身上一定留有痕迹。”
公安笑眯眯看着她:“江清同 志,我们已经检查过,大牛的后脑有一块肿包。”
“根据鉴定,行凶者必定是成年男子,力气很大,身高约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和你的口供吻合。”
江清愣了愣。
“还不走?你已经没嫌疑了。”公安替她高兴,“你也是被害人,如果想到其余线索,还要继续向我们提供。”
江清声音梗了梗,千万个疑问化成一句话:“你们早就想到了?”
“你回想期间,霍副局提出还有大牛这个活体证据。”
“你和他说过的那些我们已经知晓,会作为一条线索去调查,你放心。”
霍军屹在门口接江清回家。
江清看到他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眼里泛着压抑的泪光,声音哽咽:“你想到了为什么不叫我?”
霍军屹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魔力:“只比你早一点点,刚想告诉你,你已经提出来了。”
“骗子,找大牛验证也需要时间。”
霍军屹沉默不语。
江清抿唇:“你想让我自己走出来,对不对?”
霍军屹看着她,深邃的眸内荒芜的土地好似开出片片小花:“小江同学,我希望你找回自己。”
“一直以来,我都只有这一个愿望。”
……
江清无罪释放的消息震惊整个四合院。
尤其是江家。
江二哥几乎控制不住要拿刀砍人。
“凭什么!就因为霍军屹官大就不抓江清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大哥夺过他手里的刀:“你冷静一点,江清杀人可以回来,你要是杀了江清,就等着在地底和爸团聚吧!”
“啊!”
江二哥愤怒嘶吼,压抑着无能为力的痛楚。
“我不服!我要江清偿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够了。”
清冷冷一声怒吼,比江大哥说再多话都要有力度。
江家人齐齐看向季书哲,似乎在等待他去找赵德刚主持公道。
季书哲幽深的眼眸犹如最无情的刀片,一刀刀刮开江家人被痛苦遮盖的偏见。
“你们真的认为,江清会杀害岳父?”
“那是她的爸爸,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们指责她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只是受害人,该有多痛?”
一连串的问句振聋发聩,江家人齐齐钉在原地,心口又酸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