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爸爸知道你最近很想念妈妈，但芊芊小姨对你也一贯很好，你不能冤枉她。”
季书哲沉吟片刻，蹙眉开口。
季清安急的快哭了：“爸爸，我真看到了的，芊芊小姨是很好，所以……”
他声音弱下来：“所以我没有站出来，我看到好多人指责江清，我也没有站出来。”
季清安这样的表现让季书哲回想起江清。
离婚之前，江清就总提起陆芊芊借着哭闹冤枉她，抢她的东西。
心头像是被刺了一下。
“那爸爸带你去找芊芊小姨对峙，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带你去找你妈妈道歉，好不好？”
两人来到医务室的休息间。
陆芊芊手臂已经包扎好，医生帮她打了石膏，笨重的竖在身前，江二哥正给她脸颊擦药。
她脸颊上，巴掌印横七竖八叠起来，有些地方红到发紫，十分狼狈。
季书哲先入为主，轻咳一声，说话就有了偏向。
“芊芊，安安误会你倒下碰瓷江清，你有没有这么做？”
陆芊芊眼睫轻颤，立马掉下泪水，强撑着给自己辩解。
“安安，你怎么会这么想？医生阿姨说，我的手断了，超级疼的，我会自己把手摔断来冤枉姐姐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个女孩子，还不知道脸颊会不会留疤……呜呜。”
陆芊芊假装泣不成声。
江二哥先看不下去了，心头怒意无法遏制：“安安怎么会误会，是不是江清乱说！”
“不是！”
提到江清，季清安像是大梦初醒一样反驳。
“我没有见到江清，她也没跟我说过话，我是自己看见的。”
他有理有据：“我来给爸爸送文件，看到芊芊小姨，想去打招呼，却看到芊芊小姨突然自己摔下去，然后就哭了，指着江清说是江清推的。”
顿了顿，他也没有隐瞒：“后来，江清才打芊芊小姨的，最开始两巴掌，是芊芊小姨自己打的。”
陆芊芊表情僵住，心头一沉。
连忙调整哭腔，紧紧抓着江二哥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已经有工作有户口，又不是疯子，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冤枉姐姐？”
江二哥拧眉：“安安，是你看错了吧？”
季书哲蹲下，和季清安平视：“安安，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可很多叔叔阿姨都看到江清推芊芊小姨，你确定自己看到的是正确的吗？”
“书哲哥，别这么跟孩子说话，安安是好心，是正义的小卫士，我们应该鼓励他。”
陆芊芊抽噎着，还替季清安说话。
季清安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芊芊小姨这么善良，怎么会污蔑别人？
会不会，真的是他看错了？
浑浑噩噩一晚上，梦里，看到的画面反复在季清安眼前播放。
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清冷漠的眼神。
江清的目光好像在说。
你不说实话，是你坏孩子，我不要你了。
“不！别走！不要离开……”
季清安蓦地坐起来，大汗淋漓，看到天空亮起。
他咬了咬牙，穿上鞋，跑到后院，拉着江清：“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清抽回手：“直接说吧。”
季清安犹豫地看向旁边帮忙烧火的霍军屹。
江清神色冷淡：“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如果你要我替你隐瞒，我也不想听。”
季清安攥紧小拳头，咬了咬牙，还是大声问：“你没有推芊芊小姨对不对？”
他本以为，江清会激动的要他作证。
但江清只是眉头淡淡一挑：“你看见了？”
季清安重重点头：“我看到了。”
江清毫不在意：“说完了？那就走吧，别在这碍事。”
季清安目瞪口呆：“你……你不求我给你作证吗？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那你会跟所有人说陆芊芊冤枉我吗？”江清平静反问。
明明毫无波澜的问句，却像是一柄短刀，直接扎进季清安的心口。
他想到陆芊芊的眼泪，想到所有人都说他看错的笃定。
他犹豫了。
江清对此并不意外：“如果我跟陆芊芊互换，你会为了她指认我，但现在，你不可能说出真相。”
“我就不费心思了，你走吧。”
季清安拉着她的胳膊，心口恐慌激的他说话不过脑子。
“我不走，江清，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你不能不在意。”
江清推开他，眉宇满是烦躁：“你不走，不会是又想找借口污蔑我吧？”
她讥讽问：“是说我下毒，还是说我打人？”
季清安脑后像是被敲了一闷棍，彻底愣住。
江清索性拉着霍军屹出去：“走走走，跟他一块呆着，一会儿江家的疯狗又要说我欺负小孩……”
季清安几乎站立不住，恍恍惚惚回到中院江家。
在窗边，银质的金属反光闪了他的眼一下。
他眯了眯眼，看到刚起床的陆芊芊戴着腕表，身上的衣服也是江清的。
他恍惚记得，芊芊小姨刚来京市的时候很落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一扯就坏。
什么时候开始，芊芊小姨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这中间，好像没过多久。
他喜欢芊芊小姨，看到芊芊小姨偷偷哭着感慨缺吃少穿，就会把江清的东西送出去。
有时候，他放学回到家，江清趾高气昂，芊芊小姨楚楚可怜，他也没有问过事情的经过。
从来都是向着芊芊小姨。
就像是江清刚刚问他的。
哪怕芊芊小姨真的冤枉了江清，他会站出来吗？
他好像不会。
就跟他怀疑江清下药一样，他明明什么看到，却因为芊芊小姨一句“会不会中毒”，就信誓旦旦指认江清。
脑袋似乎快要爆炸，之前的一幕幕如放电影一般在他眼前回放。
堆积的又多，又杂，可所有的画面中，都有江清委曲求全的身影。
心口泛起阵阵刺痛，季清安跳下床。
敲响四合院每一家的房门，小脸严肃又正经：“刘爷爷，我要开全院大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刘大爷笑了：“去去去，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季书哲拉住他的胳膊：“安安，别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季清安有点胆怯。
可目光，在触及人群后江清冷漠的眼神的一瞬间，他体内的愧疚被点燃成为勇气。
高声喊：“我没有闹！我要替江清证明，她没有推芊芊小姨！”
“她是被冤枉的！”
喊完后，他不由自主看向江清。
想看到她目光中的感动和动容。
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雪般的严寒，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