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鼻腔一酸,躲开他的视线:“假的。”
“我没准备再生一个孩子。”
生季清安难产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上辈子被季清安背叛时的绝望,足够让她对生孩子望而却步。
被丈夫和孩子束缚住的人生,上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
霍军屹沉默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穿透时光。
看到十八岁找江清告白时的场景。
他回来时,江清已经结婚,他去找她,想给她一份新婚礼物。
却偶然听见,江清满脸幸福地跟季书哲说。
“去鬼门关走一遭我也不怕!能给你生一个孩子,是最幸福的事情!”
心底如同钝刀割肉,疼得他遏制不住苦笑:“懂了。”
生孩子有多痛苦,他从小就听母亲提起。
即便江清愿意,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关系,我也没准备让你生。”
“谁要给你生啊!”江清忍不住反唇相讥。
她僵硬嘴角,喉咙堵得发涩:“你不要自说自话!”
“嗯,我自说自话。”
霍军屹眼底浸了一层寒霜,语调阴郁。
江清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意,却又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只能冷哼一声,转头往屋里走。
手腕却被霍军屹拽住。
江清回头,看到霍军屹别开脸,俊朗的五官别扭又难为情:“别生气了,好吗?”
愣了下,江清鼻头酸涩。
连日的冷战她也不好受。
看了眼中院江家的方向,江清让开一条路:“你可以搬回来。”
霍军屹双眸锃亮,三两步走进屋里,坐在床上。
江清低头看着英朗的男人无声耍赖,气笑了。
“别以为我原谅了你。”
她双手叉腰,强装出来气势十足的样子。
“我讨厌你赶我的行为,以后再这么说,就算舍不得辰辰,我也一定和你离婚!”
霍军屹拉她坐下,语气不紧不慢:“不敢了。”
“按照你的脾气,你一定会。”
江清的怒意死灰复燃,捶了他一下,硌手。
“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
霍军屹只冲她笑,没有说话,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雪花膏放在桌上。
江清想了想,拧开盖子,抹在脸上。
霍军屹似是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
“江清同 志,我第一次和女同 志相处,以后我再有做法不恰当的地方,欢迎你指证。”
江清被他的严肃逗乐:“你和领导汇报吗……”
“诶,不对。”江清意识到问题,“你没和辰辰妈妈相处过吗?”
霍军屹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题:“年夜饭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吗?你想吃什么?”
江清想了下,没有追问。
辰辰母亲大概是父子俩心底的隐痛,她以后说话要更加注意。
年底。
机械厂发了新年福利。
江清的宣传部是干部岗,发的年货比普通工人多,霍军屹更是她的两倍。
大年三十下班,江清就开始榨油,包饺子,炸丸子。
香飘整个四合院。
四合院里和霍乐辰一起玩的小朋友都围着霍乐辰打转。
江清也不小气,一人给了一个肉丸子。
还给霍乐辰抓了一把果糖,让他去玩的时候给小伙伴一块分。
现在物资十分匮乏,光是这一把糖,就让霍乐辰领走了四合院绝大部分的小孩。
准确的说,留在家里的只有一个季清安。
季清安眼泪噙在眼窝里,强忍着,小脸都扭曲了。
江二哥看不下去,也去抓了一把糖块:“哪来的野崽子,还敢抢我们安安的玩伴儿!”
“你也去,吃完了舅舅再给你拿,把朋友抢回来。”
季清安摇摇头,把糖块又放到江二哥手里。
江二哥牵着他:“那舅舅带你去讨个说法,大过年的,欺负孩子,江清还要不要脸。”
“二舅舅,别去。”
季清安抽回手,坐到窗户边。
江二哥顺着窗户看过去,这个窗户,能看到半边后院,能看见江清忙忙碌碌的身影。
年夜饭,季清安看着桌上的菜肴,放下筷子,小嘴撅起来。
江二哥掰鸡腿放在他碗里:“怎么不吃?”
季清安声音闷闷的:“我想吃四喜丸子。”
江家人筷子停在空中。
四喜丸子,江清的独门秘方,其他人做出来,都没有她做的好吃。
不咸不淡,香而不腻,满口留香,是季清安的最爱。
江二哥夹了一个江母的炸丸子给小孩:“尝尝这个,都差不多。”
隐忍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季清安把碗一推,眼泪倾斜而下:“不一样!”
季书哲脸色铁青,江清不愿意回来过年还跟霍军屹和好,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他满脸阴郁:“哭什么,捡起来,好好吃饭!”
“你别说孩子。”江母也跟着抹泪:“都一个院子住着,连个面都不露,叫什么团圆年。”
江父也同样唉声叹气,怒火连连。
江二哥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都是那个死丫头,让家里连年都过不好!”
“我找她算账去!”
“别去。”江母拉住他,“你妹妹只是脾气大,不肯让着芊芊,和我这个当妈的生气呢!”
她满怀憧憬:“明年初一要拜年,她还认我这个妈,就肯定会来给我拜年!”
江二哥冷嗤:“就她那个无情无义的样子……”
可看着江母通红的双眼,他改了口:“她一定会来的。”
不来,他绑着也要把她绑过来!
初一清晨。
四合院的小孩都换上干净的衣服,霍乐辰也穿了一身新衣服,正高兴地和小伙伴显摆。
院里处处欢声笑语。
江母坐在廊檐下,看着一家家的和谐美满,连着叹气好多声。
叹的江父冒火气:“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
江母鼻头酸涩:“安安和芊芊跟书哲去他妈那了,大年初一,家里人都不齐,我心里不痛快。”
江父抬手,拍了拍她后背安抚:“你呀,想那个不孝女做什么?”
“她都不认我们了!你就别想着她能悔改了,她要是能改,早就改……”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触及到端着碗,牵着霍乐辰往中院走的江清,把剩下的话吞到腹中。
“老婆子,你看,江清端的是不是四喜丸子?”
江母眼前一亮:“对对!我就说江清这死丫头心不能那么黑,还敢真不认父母吗?”
“江奶奶好。”
走到江家门前,霍乐辰笑眯眯冲江母问好。
江母挺胸抬头,摆足了范,伸手去接江清手中的碗。
“算你这个死丫头有良心,以前的事,我们可以不计……”
碗越过她,交给了隔壁刘大娘。
江母的手晾在空中,一颗心仿佛沉到了冰水里,眼泪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