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心口瞬间被挖开一个洞,山林中的冷风呼啸击穿她,连骨头缝都发着寒。
面前的男人从上辈子救命的恩人这个神坛上走下来。
凶神恶煞,拒绝她的好意。
她心口酸涩,大声驳斥:“你总说不需要我管,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会走更多弯路。”
“那就和我离婚。”霍军屹眸色暗沉,声音更是沙哑的厉害。
看到她的眼泪,他的心脏也像是钝刀割据一样生疼。
可他必须冷下来,逼她离婚。
昨晚就有消息传回来,京津交界处有人采草药差点摔死,就是江清去的那个公社。
她走的时候根本没告诉他。
等他得到消息,已经来不及。
这次她看上去没有受伤。
那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霍军屹宁愿失去她,也不愿意看她受伤委屈。
“离就离。”
江清胸腔憋的发堵,心脏也泛起密密麻麻的涩痛。
之前的努力都像是喂了狗。
撂下狠话,她抹了把眼泪就冲出去。
霍军屹操纵轮椅跟上,正好撞上拉着江清的霍母。
霍军屹的担忧心疼陡然收敛,英挺的俊脸面无表情:“不许反悔。”
江清扯手腕,鼻腔被狠狠撞击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好像真的没有对别人好的天赋。
一旦付出真情实感,就一定会遭遇背叛。
“谁反悔谁是小狗。”
“好。”霍军屹声线裹着冰碴,“谁反悔谁是……”
“啪”重重一巴掌,扇在霍军屹的后背上。
霍母单手叉腰,额头上青筋直冒:“臭小子给我好好说话!”
“清清又不是那个找药差点死了的倒霉蛋,你担心就好好说,别给我叭叭。”
“早知道你出生的时候老娘就该把你的嘴封起来!”
江清积郁的胸口郁气微微消散,有些诧异:“找药差点死了?”
她哭笑不得:“村里人说,只是断了手,身体没大碍,也不是我。”
“我还想跟你们商量,看怎么找到对方,买到药材。”
霍母看她衣衫凌乱,依然担忧:“下次咱们找别人去找,你别去了,太危险了。”
江清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气不顺,意有所指:“我衣服好好的,被有些人发疯拽破了。”
霍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霍军屹。
从墙角抄起扫把:“我打死你这个臭小子!你还学会用强了!”
霍军屹操控轮椅,躲避不及,挨了好几下。
额角青筋直跳:“我怕她受伤瞒着我,我想检查。”
霍母不停,继续抽他:“你长嘴干啥?吃屎的?”
霍军屹目光触及一边幸灾乐祸的江清,江清冲他龇牙:“该!”
谁让他担心却不说,只一味的赶她走。
那样冷漠的态度,几乎让她回忆起上辈子季书哲离开劳改农场的背影。
“清清。”霍母打累了,不断喘气,“他傻小子,不想让你再帮他找药。”
“你别怪他。”
江清沉默下来。
怪吗?
当然是怪的。
这几天在找药的途中她想了很多。
她可以理解霍军屹的心理负担,但不能原谅他撇开她的逃避态度。
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一起解决,而不是一句“不想拖累”就要她离开。
“算了。”
“反正我已经和村民说好,让他们在附近帮我找,找到我拿他们买不到的工业品换,我不用亲自去。”
霍母欣喜:“这个办法好,村里人比咱们找的快,又缺工业品,换也不违反规定,指定能行。”
霍军屹眼里的温度却一点点冷却,晦暗到了极点。
她说的是算了。
不是不怪。
她还是生气了。
霍军屹抬手,又放下,终究没有认错的立场。
让她气一气也好,起码下次,不会因为他去冒险。
次日。
江清收拾好自己抽空整理好的稿件,准备去一趟单位。
在门口却被江父拦住,江父手里捧着个碗,上面盖了一块布。
江清只扫了一眼,面上冷冷淡淡侧开身子:“我对你拿的什么没兴趣,让开。”
江父扯开布,露出几株药材,单单是这个动作,就疼得他额角冷汗直冒。
“清清,这是你要的药材,你别拒绝。”
几株药材,是江清日思夜想的药引。
江清所有的冷漠在药引面前都展现不出来,内心十分复杂。
抿了抿唇,她没有伸手去接:“你提前我一步摘走它,想换什么?”
“啊?”江父身体微微一颤,有些局促,“我想帮忙。”
江清不信,心头烦闷的厉害。
如果江父给她别的,她自然是绝对不会拿。
可最需要的药引,她无法拒绝。
“我用不上,我丢掉,你需要你捡回去。”
江父把药材放在地上,脚步一瘸一拐往院内走。
江清捡起药材,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已经决定不会再被江家任何人牵着鼻子走,心中还难免产生了点触动。
尤其想起村民对采药人伤势的议论。
再看到江父别扭的走路姿势和手臂诡异的扭曲。
终究,江清喉头滚了滚,她吐字艰难。
“该去医院去医院。”
江父豁然停住脚步,身体僵住,动作缓慢回过头。
浑浊的双眼沾染雾气,唇瓣翕动,却只发出了一声。
“诶。”
只一个字,眼角就润湿起来。
江清拳头紧攥,冷冷淡淡:“你出事,江大海江小河都会找我麻烦,晦气。”
说完,她端着药材就走。
江父留在原地,通红的眼眶不免弯起来,心脏不由被欣喜填满。
清清关心他。
是不是说明,清清已经不怪他了?
可回到中院。
江母就奇怪看他:“清清刚刚来了,给我一个信封让我交给你。”
江父劈手夺过,顾不上胳膊传来的疼痛,三两下拆开。
信封里厚厚一沓只有大团结,没有任何字条。
他颓然把钱放在桌上,江母不理解:“清清怎么会给你钱?还这么……”
她数了一下,声音拔高:“八百块!”
要知道,霍军屹已经是副厅级,八百块也差不多是他半年的工资。
“你干什么了,她给你这么多钱?她良心发现了?”
江父蹙眉:“你怎么说清清的?给我,这钱咱们不能要。”
他一瘸一拐到百货大楼,买了许多营养品,又托人买了药材,准备给江清送过去时,在路边看到陆芊芊。
“姑父,你买这么多东西啊!”陆芊芊跑过来帮他拎着。
江父毫无防备:“芊芊啊!偷偷告诉你,你姐姐收了我找的药材,但她还没原谅我,竟然还给了市价十几倍的钱,你帮我把这些给她婆婆吧,她肯定不收。”
话中的维护和喜意让陆芊芊嫉妒到几乎收敛不住恨意。
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硬挤出笑意:“这样啊……”
突然,她注意到江父不正常的手臂。
灵机一动:“姑父,你胳膊不舒服的话,先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江父不在意,“养几天就好了。”
陆芊芊推着他:“走吧,你这样过去,姐姐还以为你在卖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印象就又没了。”
这个逻辑江父能接受,任由陆芊芊陪着他去了医院。
医生说骨折。
可江父坚决不肯打石膏。
陆芊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晚上期期艾艾敲开江大哥夫妻的房门,抽噎着说:“大哥,有件事姑父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姑父的手臂骨折了,他不愿意治疗,我劝不动。”
江大哥脸色瞬间沉下:“怎么骨折的!”
陆芊芊“吓”的后退:“我……我不敢说。”
“说!”江大哥怒不可遏,周身都透着威压。
陆芊芊似是坚持不住,带着哭腔:“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