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安帝随即让殿内的三位琴师来评,三人也是京安有名的琴师,因琴艺突出在司乐司任职。
三人行礼后便按旨意选出刚刚两曲当中更欣赏的一曲,并且说明理由。
她们没有任何迟疑一起选了齐蹊儿,理由也大致相同就是名曲高山流水适合宴会演奏,太子妃技艺精湛之类的,对司芗绾的演奏提都没提。
齐蹊儿一脸得意斜睨司芗绾,众目睽睽下惨败,看她有什么脸再自称第一,想看看她无能狂怒的样子。
司芗绾脸上不仅没有愤怒,反而从容笑着,这种事输赢她又不在乎,甚至输了还好,不然天天顶着个虚假的第一被人品头论足时刻提起。
“恭喜太子妃,民女甘拜下风。”
这话在齐蹊儿听来就是讽刺,这个贱奴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为什么不暴怒失态!
她愤怒归愤怒,但赢就是赢,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比这贱奴强!
“等一下。”忽然一道声音打断殿内喧闹。
是三皇子起身说话,他朝皇上说道:“父皇,三位司乐虽然技艺不差但恐怕品评不了京安第一第二的斗曲。至少儿臣听来是司娘子更胜一筹,怎么会三人都选太子妃,显然有失公允。”
宗安帝不甚在意,这在他眼中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比试,随口问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眼下也无其他合适的人能品评,不若就算平局吧,各有千秋,免伤和气。”
皇上不愧是端水大师,不等三皇子开口,齐蹊儿先反对:“不行!父皇,既然比试就必须分个高低。”
她看向三皇子,讽刺道:“汉王不懂音律也要品评吗?”
宗契笑着摆摆手:“太子妃误会了,本王哪有那个能力。”
“那汉王是何意!难不成太子妃就只能甘居第二吗!”宗妄之忽然开口,语气十分不满。
原本只是一场助兴的斗曲,眼下倒成了三皇子和太子针锋相对的场合。
“太子息怒,臣弟是有个更合适的人推荐品评,若惹你们不快便算了,当本王没说过。”宗契以退为进。
“这话本宫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宗妄之沉下脸,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不继续下去只会让人小看,“你且说来谁比司乐更适合品评第一第二的斗曲!”
宗契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朝皇上皇后说道:“父皇母后,儿臣方才看到六指大师也在席间,他来品评是不是比司乐更有说服力?”
“六指大师?”
大家低声惊呼,显然对这个称呼都不陌生,那可是大启第一的琴师,自然有资格品评琴艺。
宗安帝显然也不陌生,随口问道:“琴六指也来了?”
一旁周皇后回道:“回陛下,是臣妾邀他来祝寿的。”
“那方才为何不说。”宗安帝指责一句。
周皇后随口搪塞说忘了,她不是忘了是向着东宫才没说的,若是让琴六指品评太过耿直,万一齐蹊儿真的输了儿子脸上也无光。
“让琴六指进殿,品评刚刚两曲谁更胜一筹。”
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进殿,行礼后明白皇上让他进来品评刚刚两曲。
琴六指甚至都没思考,直接回道:“陛下,两曲根本没有可比性。”
“哦?那是谁赢了?”宗安帝也提起一丝兴趣。
琴六指回道:“自然是第二曲十面埋伏!”
这结果跟刚刚司乐给的可完全不同,齐蹊儿忐忑的心沉下来,破口骂道:“你个老东西懂琴艺吗!张口就说她赢,她那曲子适合给父皇祝寿吗?今日说不出理由你这第一的琴师也将名誉扫地。”
她的话让人皱起眉头,堂堂太子妃这么说话,实在有辱斯文。
琴六指并未在意她的辱骂,扶开垂下来的长发笑道:“太子妃息怒,老朽并不在意名誉扫地,更在意本心。十面埋伏寓意危机,为君者当居安思危,今日陛下大寿,大启周遭敌国虎视眈眈,老朽以为此曲正适合。”
“而高山流水的心境是知音难遇,且不说适不适合,但是太子妃将此曲弹出杀意便已经输了。知音怎么有杀意,意境情境不适合,哪怕技艺再精湛也无济于事。这便是老朽的理由。”
殿内众人恍然点头,如此听来十面埋伏确实适合,特别是武官深知边境之危,难怪听来压抑急促背脊发凉。而且还有借曲提醒圣上的意思,实属难得。
两人的表现在琴六指的解释中高下立判,先前那些嘲讽的人纷纷闭上嘴。
“琴师说得在理,那此次斗曲便是司氏胜一筹。”宗安帝笑道。
司芗绾行礼谢恩,又单独谢过琴六指,后者随意摆摆手:“老朽做事都是无愧本心,与相识无关,回头给你父亲带声好。”
“是,琴叔。”她乖巧应道。
小时候父亲曾经请琴六指教过她琴艺,虽无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恩,只是知道的人甚少。
琴六指挥挥手,已经自顾自出殿喝酒去了。
宴会的一场小插曲过去,宗晏纾并不在意输赢,只担心她的身体,忙过去扶着她。
“阿绾,身体还好吧。”
司芗绾面色柔和:“没什么大碍,让世子担心了。”
齐蹊儿看他们两人亲密的举动,再看看太子连问都没过来问一句,脸色憋红,不是羞愧是气的。
堂堂太子妃当众挑衅还输了,今日宴会的事传出去丢的是东宫的脸,宗妄之脸色阴沉,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齐蹊儿回到太子跟前,见他沉着脸,低声道:“殿下……。”
宗妄之重重放下酒杯:“今日回东宫你便在房间待着吧,什么时候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这是将她禁足了,齐蹊儿一把抓着他的手,恳求带着威胁:“你不能这样!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
宗妄之目光骤冷闪过寒光,这下贱的女人竟敢威胁他。
“父皇,蹊儿的身体不适,儿臣能否先送她下去休息。”
宗安帝看了眼,随意点点头:“去吧。”
随后宗妄之便强行“扶着”齐蹊儿回东宫,三皇子瞥了眼他走远的身影,心情舒畅。
宗契收回目光看向平王府的方向,皱起眉头,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立场。昨日明显是帮太子解了危,可刚刚又针锋相对,太子若是登基肯定不会放过平王府,不知宗晏纾是怎么想的。
他的疑惑没人给他解答,后面的宴会没再发生意外,一直到酉时才先后散去。
喧闹的大寿宴结束,皇上让宗晏纾和平王还在宫内多留一会,司芗绾先回到落地的宅邸。
她回到房间,刚休息下来禁不住干呕,放松的情绪瞬间紧绷。
白天在宫内没来得及细细把脉,说不定自己都能误诊了,司芗绾期待是自己误诊。
眼下夜深人静,重新给自己把脉。
结果没能如她所愿,确实有身孕了,想来应该是上次宗晏纾被齐蹊儿下东西那次。
她面色凝重,自己是要离开王府的,这孩子留还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