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要斗曲的事在席间传开，殿外众人议论纷纷。
“今日可是有福了，能听到太子妃亲手弹奏的曲子。”
“谁说不是，太子妃可是京城第二的才女，琴艺肯定精湛。”
“那可不一定，诸位可知和太子妃对曲的是何人？”一年轻官员神神秘秘说道。
大家纷纷看向他，语气带着不屑：“不就是平王世子的一个妾室吗还能是何人。”
“就是，什么人还能比得过太子妃，不过是为陛下大寿增添一丝乐趣罢了。”
有个长发披散的中年男子笑道：“若是以前京城那个司家姑娘倒还有些期待，可惜司家都被流放多久了。”
其他人显然还不知司家被特赦的事，毕竟是昨日才发生的事，大部分官员只知司家长女并没几个人真正见过，即便当年见过现在也早变了模样。
刚刚说话那名年轻官员神色古怪，大家看他没说话，面色一怔。
“不会真是司家长女吧？”
“你们都不知道吗？圣上昨日恩赦司家不敬之罪了，司家的长女就是平王世子的妾室。”
他们一脸震惊，这也意外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长发披散的男人同样闪过惊讶，比先前提起一丝兴趣，自斟自饮：“那可值得期待了。”
大家点着头表示同意，忽然发现眼前这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眼生，不是熟悉的朝廷官员，纷纷散开。
远处宫女们抬琴入殿，这可是皇后珍藏的昂贵古琴，真是下血本了。
殿内，齐蹊儿仰头俯视司芗绾，就不信这个贱奴荒废四年还能比得过自己，今日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比下去，让宗晏纾，太子都明白谁才是京城第一。
宗晏纾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目光一直在司芗绾身上：“阿绾，你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世子放心，妾身不碍事。”她安慰道。
他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散去，叮嘱道：“别太认真了，这种取悦他人的事输便输了。”
司芗绾微微颔首：“嗯，妾身有分寸。”
齐蹊儿仰鼻瞪眼根本没人在意她，恨恨看着对面两人腻歪，一个她不要的男人和贱奴果然配。
明明是她不要的，可为什么看他对司芗绾的温柔会那么愤怒，再想想自己在东宫被太子冷落就更气了。
她打死都不会承认内心在嫉妒在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有击败司芗绾，自己就是京城第一，宗晏纾会留恋自己，太子会珍惜自己！
今日只许胜，不许败！
齐蹊儿杀气腾腾接过古琴，挥摆衣袂席地而坐，横扫琴弦，发出阵阵悠扬之音，光是听古琴之音就已经让人沉醉几分。
吵嚷的殿内十分安静，在众人的注视下，齐蹊儿缓缓拨弄琴弦，声如旷谷幽深的山泉，沁人心脾。
殿内王公贵族都好音律，听曲百遍，不会弹也会品，两段旋律便听出齐蹊儿所弹是著名的高山流水。
“是高山流水呀，妙！没想到太子妃的琴艺已经到了大家的程度，怕是只有六指大师能品评了。”
“真好听，高山流水也适合此情此景，我看太子妃才应该是京城第一的贵女。”
一些想要讨好东宫的人纷纷附和这个观点，太子听到这些赞美，脸上的不悦散去，齐蹊儿给他涨了面子，这才是东宫太子妃该有的表现，晚上得好好奖励她。
齐蹊儿听到周围的赞美还有太子投来肯定的目光，心中一喜，她才是京安第一，司芗绾那就是个贱奴，也配跟自己比。
曲音轻柔，可谓绝唱，殿内殿外的官员都沉醉在琴音之下，露出神往之色。
只有刚刚那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摇摇头，没再听下去，自斟自饮。
曲到终了，殿内安静下来，大家还久久没有回过神。
司芗绾还是肯定齐蹊儿的琴艺，绝对不差，即便是第一也不会辱没京城闺秀的排名，可惜心境不对。
她缓步走到一琴女面前：“借琵琶一用。”
“娘子请用。”宫女慌忙把琵琶给她。
当啷！她手一扬，沉浸在高山流水的众人回过神，皱着眉头神色怨怒，不满他们的情绪被打断。
“这还用比吗？有什么曲子能比得过高山流水的。”
“就是，弹不弹都一样，太子妃已然胜出，这京安第一本就该是太子妃的。”
齐蹊儿同样胜券在握，得意看着司芗绾，她可不想这贱奴直接认输，还要看她笑话！
“请吧，司娘子！”
司芗绾微微欠身，她今日一袭红衣，妆容淡雅，纤纤玉手拨弄琵琶。
原本一脸戏谑嘲弄的人面色一滞，曲音带着肃杀之气，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擅音律者面露震撼，生出鸡皮疙瘩，不擅者捂着耳朵嘲弄，咒骂这弹的什么鬼东西。
那道鲜红的背影宛如在两军对阵之中穿梭自如，一战一殆，皆听她琴音号令。
琴音杂乱，虽乱却有章有序，仿佛拨出千军万马之势。
殿外的官员像是听杂音般眉头紧皱，唯有披头散发的那个中年男人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起身，时而起舞。
大喊着：“妙哉！壮哉！”
“这人谁呀？里面分明就是在乱弹乱奏，竟然说妙。”
“不认识，不是咱们朝廷的官员，应该是谁独自邀请来赴宴祝寿的。”
“管他是谁，能不能叫里面别弹了，这么难听，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一张大脸突然凑近：“难听？你们就是一群不懂装懂的人。此生能听一曲，死而无憾。可知曲名？”
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擅音律，当然也听不出这曲目。
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一撩长发，露出左手六根手指，情绪激动：“此曲是十面埋伏！所以曲急，曲抑，曲子杀意决然，气势激昂，战场可鼓舞士气，文者懦者便会不适。”
这不是在说他们吗，他们老脸一红，有人想反驳，身边有同行的低声提醒道：“这人是六指大师，大启第一琴师，他是皇后娘娘宴会的座上客。”
这人反驳的话立马咽了回去，谁能跟第一琴师争论琴艺。
殿内，司芗绾足足演奏一刻钟才缓缓停下，凡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全都面露震撼。
齐蹊儿从震撼中回过神，虽然不错……但自己也没有输。
“琴声是让人觉得舒心好听的，剑走偏锋，此曲就不适合给父皇祝寿，难不成你想说父皇十面埋伏吗！”
司芗绾归还琵琶，懒得跟她吵，“胜负自有皇上评论，太子妃不用跟民女争论。”
宗安帝回过神，“都不错，但朕不擅音律，恐有失公允，让合适的人来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