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冲过去已经来不及,陈千户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四溅。
司芗绾撕下衣袂替他捂着颈部,一瞬间就染红双手,她看了眼伤口处,摇摇头。
宗晏纾冷眼看着,吐了句“算了”,她便松开手,两人静静看着他流血而亡。
“大人后面怎么处理?”
“当然是把他悬挂在北沙关,让所有人看看背叛大启的后果,震慑三国联军,他们的内应已经被杀了!”
她无奈摇摇头,他还是只有雷霆手段,没有把陈千户的话听进去。陈千户的背叛固然死有余辜,但他说的话却值得深思,要不是牵连着自家的命运真是不想多嘴。
“就这样?”
显然听出她话中的其他意思,宗晏纾微微皱眉:“你觉得不妥?”
“北境军死了五百个弟兄,他一条命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他是受人指使才敢这么做,敌军三国给不了他想要的,只能是朝廷位高权重的人许诺他的,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还!”
“那是以后的事,罪奴说的是眼下能做的。”
宗晏纾因为背叛的事脑子不灵,想不到还能怎么做,沉声道:“司管事若有想法请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悬挂他的尸体固然能起到震慑作用,也能让大家出口恶气,三所的士兵处境大人有考虑过吗?”司芗绾问他,“他们的千户长是叛徒,他们在军中该如何自处?其他将士又会怎么看他们?”
他愣住,这倒是没考虑过,语气弱下去:“老陈的事与他们何干。”
“大人真这么想的?”司芗绾也皱起秀眉。
“或许三所会遭受其他将士的质疑和疏远吧。”
“大人这不是清楚吗?明明知道却要看着北境军内部互生芥蒂,一个心不齐的北境军还如何守卫边境。”
宗晏纾一脸烦躁,“难道此事就这么秘而不宣,当从来没发生过?”
“当然不是。”司芗绾没再打哑谜,继续说道,“只是迟几日通报此事,这期间让三所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她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宗晏纾勉为其难蹲下高大的身子,温热的气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宗晏纾原本不耐的神情露出意外之色:“你怎么知道武医官能模仿他人的笔迹?”
当然是上一世知道的,她随口解释,“听他说起过。大人以为罪奴方才说的办法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我一会儿去找清风。”
他们刚说到他,武医官正好匆匆赶过来,他也听到流传的事担心司芗绾的安危赶过来。
“司姑娘,指挥使大人?”他见两人在屋内,又闻到一股血腥味,“出什么事了!”
“武医官放心,没出什么事。你来得正好,指挥使大人有事找你。”
武清风刚进屋,看到陈千户躺在地上,满身鲜血,一脸惊愕:“这?陈大人……。”
宗晏纾对于叛徒的事没瞒他,让他模仿笔迹时也得告诉他的。
听到陈千户背叛北境军的事武清风还是忍不住愣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难怪大人会被困魂崖,原来是营中出了叛徒,老蒙和五百个弟兄死的真是太冤了。”
他说着又看向司芗绾,“司姑娘你也太冒险了,万一老陈要杀你灭口后果不堪设想。”
“武医官不必担心,计划是我定的,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司芗绾微微欠身感谢:“让武医官担心了,罪奴无碍。”
“那便好。”武清风说回正事,“模仿笔迹的字要有他原笔迹的字才能模仿,大人这有老陈的字迹吗?”
宗晏纾点点头:“有的。”
“那就可以模仿,把要写的内容和老陈的字给下官,我今晚弄好。”
正说着,孟德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司管事!”
“是孟千户。”司芗绾面色微变,“他回来了,两位大人你们把陈千户的尸体藏起来,我出去拖一下。这事儿不好让孟大人知道,他值得信任但是心里藏不住事儿。”
两人无比同意地点点头。
司芗绾把房间交给他们,自己到门外去。
等她出去,两人收回目光相视一眼,宗晏纾意味不明说了句:“清风,你好像挺关心她的。”
武清风温润一笑,也不避讳:“这么明显吗,下官确实很敬佩她。司管事明明是女儿身,身陷罪奴营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做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想不佩服都不行。”
“你心悦她?”宗晏纾莫名问道。
武清风愣住,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随后十分坦然地点点头:“敬佩之意胜过心悦,她就像出淤泥的莲花,只可远观不敢亵渎。”
宗晏纾微不可察皱皱眉,不知为何听他那么赞美司芗绾有些烦躁:“可她只是个罪奴!”
“那又如何呢?她救过整个北境城,救过下官的命,这次又救了北境军保住北沙关,岂是身份能评定的。依下官看,多少王公贵族都比不上她。”
“武医官慎言。”宗晏纾出声打断他的话,“罪奴就是罪奴,岂可跟王公相比,若让有心人听到会害了她。”
武清风拖着尸体,忽然停下来看向他:“下官觉得大人对她也很特别。”
“有吗?”宗晏纾立即否认他的看法,“我和她只是按约定行事,并没有特别对待,她在我眼中和其他普通罪奴没什么不同。”
“是吗?”武清风没多说,只是淡淡一笑,这笑意味深长。
门外,司芗绾并不知他们屋内的对话,迎上孟德,“孟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司管事,我到城门去了,他们说今日没人离开北沙关。我刚从头儿那过来也还没回来。”孟德一脸焦急。
“孟大人别着急,指挥使大人应该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司芗绾随口敷衍他。
孟德一脸狐疑,先前她明明也很着急的,“司管事见过大人了?”
“没……见过。孟大人找他有什么事吗?罪奴见到可以帮您转告。”
“不是你的事要找到大人?”孟德看她反应怪怪的,面露警惕,“司管事,你没事吧?”
“没事呀,我能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屋内发出哐当声。
孟德耳朵竖起来,“屋内有人?”
“没人,老鼠,北沙关有好大只老鼠。”司芗绾随口胡诌。
“老鼠?”孟德再耿直也知屋内有问题,故意喊道,“头儿来了!”
趁司芗绾愣住,他跑过去推开房门,露出奇怪的神情看着屋内的两人。
“头儿?武医官?你们怎么在这。”
两人刚把尸体藏起来,手都没来得及擦,宗晏纾故作严肃:“司管事找我说点事,正好碰上武医官也在。你着急忙慌的,有事?”
孟德被瞪着,弱弱回道:“属下没事,是司管事找大人,她说捡到字条北境军内有叛徒……。”
“那事我知道了,哪有什么叛徒,是我随手写的几个字,大惊小怪。”
司芗绾回到房间,见屋内的尸体不见了,宗晏纾和武清风挡着地上的血迹,暗暗松口气。
孟德“哦”了声,总觉得他们三人怪怪的,武医官怪,司管事也怪,头儿更怪。
他忽然看到床上被子拱起来,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大事,三人共处一室遮遮掩掩,除了那种事干嘛要瞒着自己。
“大人,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什么都没看见,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还没等宗晏纾搭话他人已经跑没影。
“他怎么了?”宗晏纾疑惑。
武清风不解地摇摇头。
司芗绾一脸无奈,孟德肯定误会他们三人关门做那种羞耻事了。